一日午前,接到朱继德先生来电,邀我明日与几位文友共进午餐,说有位"文学界很知名的人"将出席。我自觉不配与这些"大腕"同席,再三推辞。朱先生却道:"你太谦虚了。"又言要赠我他的诗集和骆承烈先生新出的《从教七十周年》签名本,还说要就文学创作深入交流。盛情难却,我终是应下了。
其实答应邀约,另有缘由。我与朱先生相识不久,此前并无深交。退休后重拾文学旧梦,常在朋友圈晒些游历感怀的打油诗、小品文,也在地方网络平台发表过几篇拙作。朱先生竟都留意,来电时还特意夸赞我前夜发的短文。更巧的是,前些日子我们同参加了济宁市读书协会的研学旅行,彼此多了几分了解。他虽小我数月,我却愿称他为兄——其人谦和温润,在文学圈小有名气,著有《青年乔羽传略》,还是中国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想起前日我曾微信请教古诗创作,他邀我去办公室详谈,却因故未成行。此番相邀,实在不能再推辞了。
次日十一时,我如约而至。朱先生与两位文友已先到。寒暄间,又陆续来了三位:卜一先生,曾任《诗刊》理论编辑、《星星》诗刊理事,现执掌东方文化出版中心;亚兵先生,原任城作协主席;还有任城退役军人合唱团团长司马先生。朱先生赠我他的诗集《洙泗纤歌》,又转赠骆承烈先生的《洙泗春秋》与《中国传统节日民俗》。他细心用塑料袋将书包好,叮嘱:"别让水杯浸湿了。"这般周到,令人动容。
席间谈笑风生。卜一先生豪爽,当即表示要在《东方文学》显著版面刊载我的文章。听其经历更觉传奇:鱼台走出的文学青年,孤身闯京华,从顶级刊物的打杂做起,终成知名诗人、评论家。如今创办《东方文学》杂志与网站,三十多年来,他就像个勤恳的园丁,在泛黄的稿纸堆里筛金琢玉——为无名作者逐字批改诗稿,给青涩文集撰写序言,甚至自掏腰包帮贫困作家出书。那些经他指点的新苗,有的已长成参天大树。他说文人扎堆时,眼中闪着光——鱼台自古有"五里三贤",近现代出过屈万里、郭耕夫,当代更有食指、李贯通,而他自己,何尝不是这片文脉的新枝?
亚兵先生顶着一撮颤动的黄发,说正蓄个旋转上升的发型,要染成"黄中泛红"。这位年已六旬的老友才情横溢,写小说、拍影视、玩珠宝,活得恣意洒脱。他创办的古堡影视公司里,总聚着追梦的年轻人。谈及养生之道,在座皆认同"快乐至上"——亚兵的活法固然令人艳羡,而我们这些以文字自娱的老叟,能在卜一的园地播种,不也是乐事?我想象着在那方沃土辟出小小田垄,种些带着露水的文字。或许来年开春,就能收获几茎青翠的惊喜。
老板亲自烹制的美食渐次上桌。推杯换盏间,不觉酒酣耳热。尝过几款养生饮品,已近下午两点,众人方尽兴而散。
归来细想,文学本无贵贱。几个文字爱好者偶然雅集,互赠书册,谈文论艺,原属平常。朱先生等人不嫌我浅陋,反加勉励,这份情谊,比那些赠书更珍贵。文字之道,贵在真诚。拙作能得知音欣赏,已是意外之喜;至于能否登上"显著版面",倒不必太过在意。
同道相聚,开怀畅叙,大笑几声,最是晚年乐事。只盼这样的雅集,不会相隔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