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忠介千古仰
一生清醒一生忧
第一次游屈原祠,记得拜谒过屈子,且隔着门窗望见。后几次去,只记得屈子在正殿之后,遍寻不见,疑其又搬迁云尔。此次又去,见二阶楼台左右皆有大门通于外。二阶右楼陈列赞颂屈子诗词之碑刻,通读一遍,坐于右边栏杆处,向外看,正见楼下墙角有一树枇杷,黄果团团,累累坠坠,煞是喜人,然不可触。此树之上,围墙之外,亦有枇杷树。从右门出,采枇杷果,女儿食之,酸。儿子笑言王戎不取道旁李。又有桂树,结蓝紫椭球果,食之,苦涩。之所以知为桂果,恰几天前刚查过,桂树特出,秋花春果,言桂果可食用也,或晒干冲茶用。桂径向上,尽处一指示牌,言屈原墓也。心中惊喜,盘旋而上,见一大殿,殿无神位,兰草满室,携儿躬拜,祭屈子也,绕行殿后,躬身再拜。入面前祭亭观之,室内幽深,正对一洞口,隐约可见。
前观二阶主殿屈原纪念馆时,与儿分明碑文中此处之M之奇怪处。言,去年去过汨罗屈子祠,正在彼。观唐文中言,亦长沙先上报而祭祀。此处之何解?衣冠冢也。
然读唐宋元明清之诸碑文,一点糊涂。大殿主碑刻,现代所立,记祠名之变化情况,唐名先生,简朴至极,宋名清烈,封清烈公也,元名楚大夫,三闾大夫也,明名左徒,左徒官职高于三闾大夫也,清复称清烈公,及至现代,直接称名,似不如汨罗称屈子之尊尚也。糊涂之事为,主碑刻言,唐封清烈公,宋封忠介侯,但观历代修缮碑刻,似清烈公亦为宋代所封。此外,封格之变,无论唐公宋侯,抑或宋封公侯,皆与他人异。他人之封,向来叠加堆高,最有名者为昨日所谒之关公。屈子反是。碑文有痕迹也。明清之文提及朱熹评之怨且愚。怨发于文、投江无用之谓乎?文中与之辩论,一处极佳,以程子言,人常于全处寻不全、不全处求全,朱子之谓也。
儿问我喜不喜欢屈原,我答喜欢。天姿英发,文章锦绣,贤才高品,自伐亦真。儿子问我,是不是屈原人缘不好,情商不高?一介童子,童言无忌,却似雷鸣电击,击于古往今来贤人高士之痛脚。朱子抨屈子,其自伤乎?当是时也,以伪学论之,诚可痛哉!朱子之求全责备,亦如当时之求全责备乎?古今俗薄而世乱,亦因高士不愿俯就,贤才难遇明主乎?
唯唯,否否,不然。若贤士不愿亲近百姓,终将被百姓所抛弃。就算亲近百姓,愿意领导百姓,然若步子太大,百姓跟不上,也会扯住。故市场谚语,只能超越时代半步。自伐五年之后才能被人看懂的无极终落得烂片魁首之名,哪吒反是而大丰收。易经革卦言,顺乎天应乎人。功业之难,如凤毛麟角,贤士之多,如过江之鲫。贤士而不能有功业者,天时未至、人位不尊乎?屈子自伤而无可奈何,后人伤之亦无可奈何。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黑格尔戏言,人们能从历史上获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不从历史中获得教训。二战果然紧接一战。果真如此,奈太史公何!
千古所仰而不能使主上信之,主上信难于千古仰也。一生清醒而无法使主上用之,千古贤人之同悲也夫。后人忧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忧后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