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物华天宝人文荟萃的江苏,是公认的文学大省。当代江苏文坛,活跃着一支老中青布局合理的散文梯队,与实力雄厚的小说军团悄然并行,享誉四方。
新世纪江苏散文创作队伍,总体看主要由小说家散文、诗人散文、学者散文这三个板块构成,从事专职创作者较少。小说家散文和诗人散文,以其特有的灵动飞扬活色生香,惊人的事象捕捉能力,异乎寻常的艺术感觉,让那些读惯了一本正经的“职业散文家”作品的读者大为惊奇。而学者散文的文化影响力和思想冲击力,则有目共睹。
江苏作家群直接推动了中国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散文热”,对于当代文化散文、小说家散文的贡献不容忽视。《雨花》杂志作为文化散文和大散文的力倡者,推出了夏坚勇等散文名家,功不可没。《钟山》杂志长期开辟“非虚构文本”“江南风流”等专栏,持续刊发王彬彬、诸荣会等作家的历史随笔类文字,2012年1、2期则重点推出刘剑波的《疼痛》(即《姥娘》)、范培松的《南溪水》两部长篇散文,成为近年江苏散文的重大收获。“‘文如其人’这句话一点也不错。散文有散文的作风,各人有各人的特点,那是掩饰不了的,并且亦无庸掩饰。”[1]夏坚勇以其不凡的散文创作成就,一度与余秋雨齐名;黑陶、庞培等的“新散文”影响一时;车前子、费振钟、叶兆言、黄蓓佳、苏童、范小青、朱苏进、赵本夫、毕飞宇等小说家或诗人、评论家尽兴挥洒的散文作品,显示出独特风貌。其他如董健、丁帆、王彬彬、王尧、汪政等学者的随笔,贾梦玮、姜琍敏、斯妤、山谷、薛冰、赵践、韩东、徐风、麦阁、苏宁、赵恺、梁晴、唐炳良、储福金、沈乔生、陆建华、诸荣会、王慧骐、吕锦华、陶文瑜、王建、赵翼如、傅晓红、晓华、胡弦、李风宇、胡竞舟、刘春龙、吴功正、吴光辉、韩开春、杜怀超、周荣池、张震、海波等的散文,以及金陵客、吴非、刘根生等的杂文,均各具特色,可圈可点。
黄蓓佳的散文恬静清新,寄意遥深,发散着朝露般的气息和少女般的情怀;范小青的散文大气敞亮,人如其文,粗服乱头而风华自具,不假雕琢而楚楚动人;苏童的散文绵密通透,细腻优美;毕飞宇的散文大气锐利,显示出良好的语言质感、出色的文化感悟和独特的思想深度;赵本夫的散文朴素俏皮,充满哲理,体现出特有的乡村智慧;赵恺的散文随物赋形,联类譬喻,深得骈赋风致;夏坚勇散文追求黄钟大吕之响与惊涛裂岸之势,既具宏大气象,也重审美灵性的张扬;朱苏进的散文精心结撰,严丝合缝,蕴含着不动声色的爆发力,表现出强悍生命个性的奔突和对人类孤独本质的清醒认同;费振钟的散文随笔洋溢着现实关怀与人文追问,呈现出淡雅清丽亲切柔美的风格,凡叙事、写景、抒情均细腻到位,质地纯粹,堪称“江南散文”的典范,对于他,从评论到创作,这种高难度的跨越和转换犹如**无痕,令人惊奇。黑陶的散文浪漫奇异,惊采绝艳,暗合楚骚传统;其他如车前子散文的烂漫多趣、庞培散文的独抒性灵、苏宁散文的纯洁静美、麦阁散文的诗性忧伤等,均新人耳目。至于董健、丁帆、王彬彬、王尧、汪政等以社会批判和文明批判见长的随笔文字,则清通畅达,见性见情,重在普世价值的传播,不以文采见长,却蕴含着遒劲的思想冲击力。如是种种,营构出一幅纵横阔大的江苏散文长卷。
与一代散文圣手汪曾祺的情形相似,部分籍贯江苏但居于京沪或外省的散文家,如学者散文的代表人物杨绛、林非、卞毓方,艺术家散文的代表人物范曾,知名随笔作家李国文,军旅散文名家朱增泉等,皆可纳入新世纪江苏散文的考察视阈。
近十余年,小说家叶兆言表现出对非虚构类文本的钟爱,先后出版《杂花生树》等20多种散文随笔集,得专营“散文专卖店”之誉。身为中国文坛为数不多的高学历作家,叶兆言有着良好的杂学基础和国学根柢,其行文取材广泛,侃侃而谈,不为知识、史料和经验、定见所奴役,娓娓道来,自在亲和,幽默、戏谑与悲悯兼备,具明清文人趣味,得英法散文美质。诚如丁帆所言:“所谓散文,乃作者信马由缰地去表现心灵自由的一种独特方式。思到、笔到、神到,随心所欲,让思想放浪于自由的表达中,而非考虑什么现在的‘形散而神不散’的形式。”[2]现实世界里的憨呆书生叶兆言,一俟行文,其神韵遂如风行水上,缥缈奇变,彰显地道的文章家风范。叶氏散文不拘一格,博采众长,充分打通明清小品、五四风尚、现代主义,成就跨文体写作的奇景。“林琴南翻译的速度很快,颇有些像今日的东方快车软件。”(《林琴南》)“他是文学界的成吉思汗,指挥着他的蒙古大军,在小说领域所向披靡。”(《想起了老巴尔扎克》)“做**好比淫妇**,小偷偷东西,无论什么充足的理由,别人都不会同情。”“仕途这剂****,对知识分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一旦沾上,和吸毒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周氏兄弟》)这样的行文,一似**无痕,不着气力,又如剥皮抽筋,不遗余力。尤其以某种拟市井口吻道出,显得张力十足,绰具格言警句特色。
“陈旧人物”系列文本是叶兆言散文中的精华。这类文字,似野史而非野史,似信史又多传奇,简约处一笔带过,丰富处不吝笔墨,力求还原现代知识者和文化人的人格、心灵与性情,藉此呼吁良好的人文生态。《吴宓》结尾写暮年吴宓在1978年被遣送回老家,住在他年老的妹妹那里,眼睛已经看不见,神志也一天天昏迷,他最后的声音只是渴了就喊饿了就叫:“给我水喝,我要吃饭,我是吴宓教授。”可谓英雄失路,万绪悲凉。《朱偰》写朱偰被打成“右派”前享受着高级知识分子体面而有尊严的生活,打成“右派”后过着狼狈不堪的日子。1968年7月,学究天人的朱偰因不堪受辱上吊**,他在遗书中写道:我没有罪!你们这样迫害我,将来历史会证明你们是错误的……这样的伤感,分明裹挟着黄钟大吕般的抗争之音。要之,叶兆言的散文自由穿越于现实和历史,将学养注入饱满结实的文字肌理,秉持文化与平民的双重视角,呈现出独有的节奏、弹性和语感,既有意思,更有意义。叶兆言的成功个案充分验证了,小说家致力于散文随笔并非不务正业,做得好,同样能够别铸辉煌,衣锦还乡。
董健教授的“跬步斋”系列文化随笔,犹如暮鼓晨钟,直逼灵魂,堪称江苏学者散文中的上品。《“读图时代”要读书》指出,文化传播中的图像化现象直接导致大众文化生活方式的畸变,尤其是读写能力的衰退、人文精神的式微、思考力与联想力的萎缩等,所以应警惕“图像霸权”,对媒体保持必要的距离。《“人文”不可无“文”》谈及当今人文学科精神萎缩的不良风气,斥责了哲学、历史学、语言学、文艺学领域的造假现象,深切缅怀王国维、鲁迅、胡适、陈寅恪等前辈学人风范。《21世纪的“读书人”》呼吁读书人摆脱“工具的工具”的命运,努力建构自身的人文主体性,远离政治实用主义、经济实用主义和文化市侩主义。《告别“花瓶”情结》说:“花瓶是阔人的摆设,它是不懂真美的有钱人和权势者用来装潢门面的。……花瓶存在的惟一依靠就是‘主子’的赏识。”指出中国知识分子自古就有当花瓶的传统,“奴在身者,其人可怜;奴在心者,其人可鄙”,进而无情揭穿了时下某类作家的庐山真面目——他们戴着华丽桂冠,写着漂亮文章,自鸣清高,却以被赏识为荣;满嘴文化,可惜灵魂鄙俗。人格与文格的分裂,使其始终不可能拥有恢弘博大的气度,产生不了震聋发聩的力作。这种以被赏识为荣的心理,就是“花瓶”情结的典型表现。《何为大学之魂》探讨了大学之魂的生成和维系必需的一系列条件:怀疑的精神、批判的精神、超越的精神、探求的精神,提请人们时时警惕新蒙昧主义、新**主义、新奴才主义的死灰复燃。“散文对自由精神的依赖超过所有文体。”[3]董健的随笔文字内容丰厚,包罗百态,质朴本色,洋溢着不枯的激情。作者健笔一枝,爽如哀梨,有必达之隐,无难显之情,仿佛汉廷老吏,又如百战健儿,通过对知识者透骨入髓的观照,对诸多文化现象鞭辟入里的解剖,体现出不俗的人文意识和卓立于当代文化潮流前沿的气魄。面对世风、士风、学风的**,品读这些饱蘸人文激情写下的文字,实不啻于一次精神的洗澡。
刘剑波的长篇纪实散文《姥娘》,文气充盈,笔力酣畅,再现了一位中国老人在时代裹挟下颠沛流离的身影,因其题材的普遍性和独特性而具备了惊心动魄的力量,引发读者对家庭、社会的一系列**思考。作者将小说技法适度植入散文创作,表达能力出众,艺术感觉不凡。全书以剖肝沥胆抉心自食般的巨大勇气,直面种种人性的冷漠、阴暗和自私,通过审丑意识、审父情结和审母情结,传达出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凸显至真至纯至孝的情怀,并指涉了人性的种种微妙。评论家肖云儒说得好:“散文大约是最真态的文体了。小说家的心,常常躲在人物和情节浓重的云霓后面,诗人的心又多少被文字精致地装饰着。真正的散文作者,却得裸身子站在审美的旷野上,让生命的光柱通体无遗地照射着自己。”[4]作者写及自己的父母和亲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盼望90岁的姥娘快死,以获取某种轻松,本是血浓于水的家庭成员,关系竟变得如萨特笔下的地狱鬼魂般纠结如斯,这样怵目惊心的人性本真,彰显安特列夫、鲁迅式的阴郁。“孝道”的本义是各安本位,不必一定要突出哪一方;当某些程序出现差失时,孝道也便悄然背离了原意,成为一种重负。与此相关的,对于“养老”问题,国人向来缺乏通脱旷达的理念和规则,凡事喜欢在爱、义气、情分的名义下一锅烩,由是引发一系列人际冲突,导致一系列社会问题,在日常生活中缺了一种真正的理性精神的引导。《姥娘》于文学价值和审美价值外,更有助于促进人伦关系的探讨。毋庸讳言,“姥娘”们的过去式,正是我们的现在式;而我们的现在式,则是他(她)们的过去式。都说长辈眼中的晚辈永远像孩子,晚辈眼里风烛残年的长辈们,又何尝不是孩子?不过已经是不那么“讨喜”的孩子了。《姥娘》启示出,“厌老爱幼”是人类的天性,“尊老爱幼”则是**道德层面的必然诉求和必定要求。“爱幼”是一种顺流而下的爱,自然而然,容易;“尊老”则是一种逆流而上的爱,要想做到并做好,不易。在中国特色的社会文化语境中,我们尤应克己复礼,遏制天性中的功利与自私,成全人伦和孝道,让长辈们有尊严地度过此生。
上世纪40年代出生的范培松教授暮年发飙,推出自传体长篇散文《南溪水》,爆出猛料若干。作品以近于魔幻的手法,驱使天、地、人神四维互动,彰显时代对人性的扭曲和异化,完成了对荒诞岁月的控诉。《南溪水》从长辈口中真实讲述的“长毛”造反说起,到改天换地的剧变,一直写到“文革”武斗的惨烈、身陷缧绁的困厄,对革命与杀戮予以大胆反思。读到这样的作品,首先应该感谢大历史的丰富馈赠。《南溪水》行文看似随意草率,实则浑然天成,耐人寻味。作品的妙处在于以局部照亮全部,彰显细节的魅力,一些精彩句式随时可见。如,跛脚的乡间配猪老头,脸圆头也圆,长得很像公猪,“似乎那公猪是他的儿子似的”;跳大神的乡村巫婆张莲英则“活像一只啄木鸟”。这样瘦硬精警的比喻,这样奇特而有力的修辞,直追北宋“江西诗派”宗师黄庭坚。而巫婆张莲英跳大神时的唱调,竟与国学大师钱仲联上课时吟诵古诗的腔调十分相似,如此反诗性的突兀比较,生成奇异的阅读效果。作者写自己课间向钱仲联教授请教问题时,钱回答“我说是香草就是香草!”这种可爱的霸道中所发散出的自负自信与真性情,令人难忘。《南溪水》移步换景,举重若轻,在对一己心路历程的剖析中,发散着独特个性。
女作家麦阁的散文主要收录于《再见,少女时光》一书。其文本沉静而热烈,内敛而奔放,感觉的变异与放大,意识流、蒙太奇等手法的植入,让人想起杜拉斯与伍尔芙。生活给了麦阁一颗慧敏的心,文学则赋予她明澈的性灵、向上的翅膀。她以清冽的语言,良好的语感,述说着喜悦与神秘,蜕变与成长,总体上呈现出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情怀。麦阁笔下的春潮与夏昼,秋晚与冬夜,蓝炊烟、白太阳与青石板,河岸的空宅,树杈间的河流,梦中的父亲,黄昏的叹息,以及忧郁困顿而叛逆的青春期,总也走不出的青春阴影,内心深处排遣不开的孤独、恐惧、失落、悲伤、寂寞,至为动人。麦阁以女性所特有的感知方式,执着书写爱与痛、梦与醒、生与死,如杜鹃啼血,声声压抑,却也不乏粉墙黛瓦式的明朗。麦阁的文字充分印证了,文学是苦闷的象征,压抑的结晶,写作在本质上就是一种倾诉,一种依托,一种灵魂寄存的方式。在她那里,苦难闪耀着诗性的光泽,每一个字都是她内心气质在纸上的延伸,都是从心底真正流淌出来的。
要之,新世纪江苏散文创作题材广泛,手法多元,姚黄魏紫,各擅胜场。其不足和局限则在于尚缺乏自觉的文体意识、足够的创新动力与大无畏的形式探索勇气,表现于具体创作,往往呈现出不自觉的跟风倾向,鲜有能够自立门户、独成一体、金鸡独唱者。江苏散文创作总体上多的是纤细、婉约、清丽的笔触,少的是黄钟大吕般的史诗气魄和崇高之美,在思想深度和人文厚度方面不免有所欠缺,因之也便缺乏韩少功、史铁生、张承志、贾平凹、周涛、张炜、潘旭澜、南帆、余秋雨式的散文重镇,亦缺乏王小波、筱敏、朱学勤、刘亮程、陈丹青、陈凯歌、章诒和等风格鲜明、绰具另类之美的散文名家,更未涌现出与朱自清、叶圣陶、瞿秋白等前辈江苏散文大家相比肩的人物。一些散文作家的可持续写作能力不强,亦令人遗憾。如上世纪90年代名动一时的夏坚勇,行文苍茫雄健,元气淋漓,注重在以古比今、托古讽今中渲泄激情,寄托心音,突显散文强大恣肆的本体,取得了预期的文化穿透效应;遗憾的是夏坚勇的总体散文创作量欠丰,近年尤其难以为继,表现方式也偏于直白袒露,往往理胜于情,质胜于文,以致搁浅了文本意蕴,影响了文本美感。他在当代散文领域的相对落寞和渐渐淡出,与此不无关系。
毋庸讳言,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江苏作家身上总有一股割舍不断的雅气、名士气、中产阶级气,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散文创作成就,致使文本的气象、格局有欠阔大,形成丘陵多而高峰少的散文创作生态。凡江河湖海中走得太快的船,因其载重量少,吃水必然不深。江苏散文创作如何突破细腻幽微抒写自我的躯壳,以天问般的胆识,以直面现实拷打灵魂的惨烈,昂然彰显正大庄严的王者气象,体现崇高美的要义,成为值得探讨的重要一维。相信对于卓富实力的江苏散文创作来说,要想达到一个理想高度,并非难事。
另外,由于散文这一文体本身概念的含混,分类的模糊,内涵与外延的不确定,兼以创作面目的驳杂不一,先天性地决定了散文理论建构和言说的难度,涉足者往往不得要领,仿佛陷身无物之阵。尤其在学风浮躁的当下,种种原因,致使散文研究青黄不接,散文批评积弱积贫。难怪有些多年从事散文研究的学者感慨不已:“尽管什么什么研究会布满各个角落,尽管什么什么研讨会一直在开,但又有几人把他的精力真正投入到散文理论研究之中?”[5]我们平时读到的很多散文评论都是感想式、印象式、片断式的,篇幅上难得写长,质量上更难得写好。在国内散文研究和批评的力量总体较为薄弱的大前提下,关于新世纪江苏散文的研究和批评同样少之又少,与蓬蓬勃勃的散文创作颇不成比例。上世纪80年代以来,江苏文坛陆续涌现出吴周文(代表作《杨朔散文的艺术》《散文艺术美》)、范培松(代表作《中国现代散文史》《20世纪中国散文批评史》)、张王飞(代表作《朱自清散文艺术论》)、王尧(代表作《中国当代散文史》《询问美文》《乡关何处》)、沈义贞(代表作《中国当代散文艺术演变史》)等一批有成就的散文研究和批评学者,但遗憾的是未能进一步做大做强。这种情状倘不改观,势必影响到江苏散文的繁荣。
需要提及的是,江苏一批为数不少的散文写手,专意炮制温情脉脉的“心灵鸡汤”体文本,颇为一些面向市民的晚报小报类媒体副刊所青睐。若干年来,此类以赚取读者的廉价泪水为目的的垃圾小品一直不见衰势,几成一种散文公害。其所显示的,更多的是非文学的品质、亚文学的特色,恰印证了鲁迅当年的预言:这类文学上的“小摆设”,“却正在越加旺盛起来,要求者以为可以靠着低诉或微吟,将粗犷的人心,磨得渐渐的平滑。”“茶话酒谈,遍满小报的摊子上,但其实是正如烟花女子,已经不能在弄堂里拉扯她的生意,只好涂脂抹粉,在夜里躄到马路上来了。”[6]此种流水线、格式化、快餐化写作,客观上也把文字当成了媚俗和谋利的手段,值得警惕。
注释:
[1] 《梁实秋批评文集》,徐静波编,珠海,珠海出版社,1998年版,第237、238页。
[2] 丁帆:《当代散文写作随访》,《散文研究》,贾平凹主编,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492页。
[3] 林贤治:《五十年:散文与自由的一种观察》,《自制的海图》,林贤治著,郑州,大象出版社,2000年版,第147页。
[4] 肖云儒:《散淡小利》,《散文研究》,贾平凹主编,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48页。
[5] 范培松:《中国散文批评史》,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608页。
[6] 鲁迅:《南腔北调集·小品文的危机》,《鲁迅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75、57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