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最锋利的时候，是它
提出问题的时候：我最好处于什么状态？

A、 躺在箭袋里，但箭袋
挂在飞奔的猎人身上；

B、 搭在拉成三十度角的弦上，或者
带着呼呼的风声飞向目标；

C、 穿过一片鸟鸣，继而
箭头朝下飘飘悠悠落下去。

D、 偶然射中一头视野之外的动物，在它
的血液中继续飞，不知飞往哪里。

它不停地摇摆。快要碎裂之前，它赶紧
变软，扭曲。形如麻花。

箭头藏在皮肉中，它坚持
把自己称作“箭”。

鸟飞了，兽跑了。当然，它可以说
这个看不见鸟兽的世界叫做宇宙。

第Z号病人

想找个人，说胡话。不是
麻雀乱飞，叽叽喳喳；而是
桃树缠着梨树，搞不清楚
桃花和梨花谁压住了谁。

小姑娘还没留意自己的乳房，跳得高，转得快
擅长脑筋急转弯。你在QQ上说
你是老师老板她会说
我估计你还是一老头呢。

她立正站在办公室里的姿势
仿佛身子打了结。
出了门，她懂得
学几声鸟鸣让自己恢复原形。

她们“拦路打劫”。最后
一根手指在我的衬衣上
戳来戳去丝毫不顾
里面就是我神经过敏的肚皮。

她们一夜之间就做了妈妈，学会了
小心翼翼地选择字眼。花园
变成公园，花香
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覆盖。

瞅瞅护士小姐严肃的脸，我勇敢地
露出屁股。请她
挠胳肢窝的念头，像一只
孤零零地蹲在槭树上的乌鸦。

倾斜的声带

说胡话，让我的身体
像小时候见到糖那样倾斜着。
有些人我不感兴趣
和他们在一起，我只想
一个人打喷嚏。
我说上句，他们
接下句。犹如
拉拉链，我拉一半，他们
拉另一半。如果一只猫
突然从敞开的窗子跳进来，连续
踩破三只气球，第四只
也会兴奋得自己爆炸掉。
刺猬不耐烦的时候，就会
卷起身子“骨碌碌”滚下山坡去。
我不是刺猬，见到男的
叫叔叔，见到妖精
也叫阿姨。有时我喝一点酒
防止舌头发出鹦鹉的声音。

一个胃病患者的自白

这几天，我胃不舒服。脑袋里
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医生不赞同
我把两者扯到一起来讨论。
有时我幻想自己吊在直升飞机上
想让这些心烦的问题变得没有根据。
对我这种人，直升飞机
马上会成为另一个问题。除非我
一松手，掉下去，万事大吉。
人在地上，心在天上，你可以
摆弄各种各样的姿势，不过这样干
也有无聊的时候，比如你下定了决心
往下跳，世界却仍旧
像你因晕车而呕吐的时候一样平静。
结论是，偶尔想想死，有助于消化
但不管什么样的死法，都不要
自我否定。如果你认定
只愿意从影都没见过的直升机上往下跳
是一种虚伪的表演，是不是
说明你还需要一堵能让人摔伤的墙。
有一次我爬上去，站在上面
撒了一泡尿又顺着梯子
溜了下来。现在我的胃里
堵塞着一只犀牛的胃。
有时我只看流动的河水，只使用
泡沫一样的叹词，出于技术上的考虑
我将它们和着一些药片一起咽下去，用它们
去消化那只犀牛的胃。
当年夫子站在河边一声长叹，他发现
自己的胃部空如荒年。太阳
变成落日，凝视
改为远眺，“哇”变成“嘘”……
夜幕降临，你朝着灯火通明的城市
用急剧的奔跑找回被流水冲淡的身体
找回胃，幸福地对她说，我饿了。
别管我多急，你的动作
得慢一点，侍候一个患胃病的人
没必要像餐馆服务员那样一只手上托三四个盘子。
其实我不急，你得理解我
为什么偏要做出一副猴急的样子。
一个对食物心怀警惕的人，每次吃饭
都要运用科学头脑加以分析，所以
你明白吗？我慌慌张张，大叫大嚷
左手和右手把一个苹果争过来抢过去
看起来像不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考考你，世上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我喜欢的答案是：去你妈的！
我累了。张开口
不想出声；伸出手，不想数数。我说云
但不告诉她白云还是乌云，这引起了
她的恐慌，她要
帮我揉揉。揉哪里？我问她。
那只犀牛的胃，最大的时候
占据了我的整个身体。干脆
你去找一只狗来，给它蒙上眼睛，让它
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奔向我，它的牙齿
或者它湿漉漉的鼻尖
接触我的哪里，就揉哪里。
她命令护士将我用一条白色被单紧紧地裹起来，然后
在上面画方格，规格是
1.25cm×1.25cm。方格内
标明甲乙丙丁。好了，现在
你总可以告诉我是哪些区域不舒服了吧。
我摇了三十五下头她还在问
乙区还是丙区最后我烦了一把扯掉被单但
那一瞬间让我感到兴奋我看见她
被我的＊＊抑或是我漫无边际的体毛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