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地头
乌江两岸的冬天,雪花以千米以上的海拔高度,如约而来。没有千米高度,雪花伤心成雨,寒透骨髓。
站在门楣下的老人,忐忑丰年的兆影,风干的思绪在窗棂上摇曳,所有的念想游走上苍深的皱纹,种子在布袋里默不作声。
这个时候忙碌在城市的人,情丝从心底漾起,村庄多了几分无言的牵挂。
狗的动作很轻盈,看似梅花的掌印稀疏了冬土,吠声促短,除非雪花潇潇洒洒的下来……
牛的咀嚼让冻土的脉动轻微,水田里的谷茬蚀了镰刀的影子,几只麻鸭,或几只呆鹅,懒散地抖振几下羽翼,鳞波便是笑颜了。
鸡们站在柴垛上远眺,风已经凛冽,桃树梢上眷留的最后几张黄叶也一一飘去。
冰凌只那几天,挂在田渠上给孩子们看,挂在山巅树梢给鸟雀儿看,太阳总是匆匆把它们搜走,村庄更加恬静。
村庄的视野所及,蛙蛇梦里看不见,秸杆堆里的草鼠也不敢逾越了。只有羊在枯草里坚定地找寻——那些开过花的痕迹,那些想逃的种子,那些乌鸦放逐的箴言,那些属于冬天的味道。
林木环绕的,岩石紧簇的,竹藤点缀的……田间地头,这个亲切的词语,畜圈酣睡的猪不会去想,林间狐兔只会去探头一瞥。等待是一种品格,因为冬天而珍贵。
当霜冻在田间地头铺开,心愿就翻启了扉页。
伫望一棵树
伫望一棵树,其实很简单。
这树生长在哪里并不重要,比如房前屋后,溪边崖巅,谷口垅上……生长是全部意义。
像村里老妇以咬碎豆子的门牙,说健康长寿。没有什么秘诀,风里雨里,水里泥里,霜里雪里,劳作,不闲地劳作,在冬天里,也不停用针线缝补遗憾。
在冬天,树最本真。
**的,没有掩饰,尔或会有一两颗树果或几片残叶在梢头,随着寒风轻轻摇曳,一一兑现承诺。
矜持的,没有含糊,为一生一世的操守,哪怕一星半点的不是,也不声不响,革故鼎新,心意如铁。
坚韧的,没有虚假,以年轮的疏密看骨气,以硬性的骨质看精神,并以刀斧的名义验证。
一种坦然的存在,不管是站立还是倒下,是枯老还是幼稚,生死不选择,悲喜不张扬,苦乐不喧嚣……无愧脚下的,无憾头顶的,不畏寒流,不惧刀斧,不悔树生。
在冬天,伫望一棵树。
树的眼里,人恰如树?
大寒节
生命的休止符,归魂的大标识。
大寒节,罡风在乡土林荫的坟茔上奔走,宿鸟落下串串寒碜的啼声,荒草一阵阵颤动。
民俗的风骨,温馨的情怀,恰如清明祭。
这是冬天的厚度,在亡灵的想象里没有距离,地狱和人间只隔了一层纸,人间和天堂只隔一层纱。
落寞的时候,辉煌的时候,生命的尽处,最咂味血脉的源头,故土就清晰在梦里了。
除去了杂草,摈弃了腐物,让祖宗的坟茔干干净净,让自己的心灵干干净净。添几掊净土,植几株常情草,让祖宗的坟茔清清爽爽,让自己的心灵清爽清爽。
行走南北一辈子,闯荡东西一辈子,终结的渴望啊,魂兮归兮故里。
游走的酒
酒是乡间游走的精神,粮食的血。
冬夜婴啼惊醒了山村,一滴土酒在锋利的布剪上划过,脐断血凝。酒是我一道平安的符咒。
开荤桌上,竹筷头的一滴酒,滑落进舌尖,一股激越的冲闯在心头。酒是我一声前进的号令。
看父辈开怀畅饮,看男人酩酊撒泼,看女人狂浪斗盏……酒是我一种大气的象征。
做一个男人喝酒,让脸红似鸡公,让步乱如瘸羊,让声嘶如奔马。酒是我一只成长的推手。
端座冬天火塘边,醉眼看古诗里的酒,字字充盈温暖,句句饱含热度。酒是我一架向上的阶梯。
踉踉跄跄走出乡土,在大街小巷张望,灯红酒绿的城市。酒是我一眼曼妙的风景。
三年不喝酒,喝酒醉三年,我的豪情老在酒杯里了。酒仍是一位无情的杀手。
乡土的预言与酒有关,游走的酒是冬天的花瓣。
土色大碗里的包谷酒、高粮酒、红苕酒、杨梅酒、米酒……以亲情的光泽荡漾在梦境。
游走在乡间的酒,在冬天的寒风中盛开,淳朴真诚与生老病死同担,没酒就丢了魂魄。
静静等着冬天的来临,乡土的冬天已离我很远。只有游走在乡间的酒,还在我的梦里头闯荡……
郑立:重庆市武隆县政协办公室 电话:139835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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