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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景春:晒谷岭的笑声
    • 作者:莫景春 更新时间:2012-12-05 03:00:51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70
     
      晒谷岭,一个让人产生丰富联想的名字:到处是稻浪滚滚,到处晒着金灿灿的谷子,到处飘逸着瓜果的香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如果身临其境,进入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你将恍如踏入仙境,流连忘返。

      这是怎样令人着迷的景象呀!

      洁净的水泥路,穿梭在山岭之间;两旁高而直的树木,齐刷刷地站着,像是夹道欢迎的人们;道路蜿蜒而上,树木郁郁葱葱,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从树林深处幽幽传来,感觉自己是徜徉在幽深的森林公园里。

      峰回路转,眼前渐渐出现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红墙绿瓦。接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房子跃入眼帘,那样的静谧安详。几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房子四周转悠,叽叽喳喳地啄食。母鸡“咕咕咕”不停地叫唤着。悠闲的老人坐在门前喁喁地聊着些什么。此情此景,闪过你头脑的是一个词语——世外桃源。

      不远处,一座白墙耀眼的楼房依山而建,飘来的书声朗朗入耳,让幽静的山谷充满着知识的气氛。教学楼前是平坦的水泥操场,两头直立着稳固精致的篮球架,架下跑着一群生龙活虎的小孩,欢呼声、追逐声都散发着快乐。

      目光渐渐远移,村庄前面是层层有致的梯田,一层架着一层,像是谁小心翼翼地垒上去的,那样的匀整。金黄的稻谷长满田里,像是铺上一张柔软的地毯。灿烂的阳光下,稻田熠熠生辉,非常迷人。

      这就是毛南族世世代代集居的地方,然而却飘出瑶族、壮族、苗族等各族人民朗朗的笑声。柔软的苗语、铿锵的瑶语交汇在一起,凝成一条缓缓而流的欢乐之歌。

      这片充满着生机的土地,先前只是一片灌木丛生、杂草乱长的荒芜之地,是思恩镇人的领地。这里到处是肥沃的土地,村民们只选临近的平整的土地种种,稍微偏远一些的根本无暇顾及,只好让杂草乱长着,至多胡乱栽上几棵树,任其自生自灭,这里的山坡就这样一直没人理睬,丢荒了。

      而远在都安的人们有些身居大石山区深处,开门见山。眼前是连绵的崇山峻岭,重重叠叠,找不到一块平整宽大的土地,到处是高高低低的山、大大小小的石头。祖祖辈辈只能是东挖一下,西挖一下,跟山石争夺,抢出瓢一块碗一块的土地,种下三五株玉米,撒些草木灰,便听之任之了。等待秋天时候,提上篮子,捡些谷物回来吃吃。

      光秃秃的山头,沉甸甸的石头,找不到几汪清澈的泉水,只能盼望老天爷下雨,在石头窝窝里藏些水,以备以后的日子用。无雨则旱,有雨则涝,日子根本没办法得到保障。世代刀耕火种,本是草木难生的山石上,再来一把火,然后撒下一些种子。山越烧越光,石头疯长,日子越来越难过。在巴掌大的地里,狗尾巴草穗大小的米穗,常常昂首挺着几片干枯的叶子,细条条的玉米苗有气无力地垂下叶片,攀爬在石头上的猫豆藤、赤豆藤经常被炽热的石头烤干了水分,焦黄地散落在地上。山民们面黄肌瘦,愁眉苦脸。

      一边是丢荒的肥沃土地,一边是寸土如金的山区,多么的不和谐呀!

      扶贫,从人们的观念上来说,不就是送些钱物,帮助解决生活困难,提供创业基金;再高层次一些,就是技术上的扶贫,帮助他们创业,彻底解决贫困的根本问题。但是这里的扶贫绝不是送点什么就能解决的问题,环境那么恶劣,投入多少扶贫基金才能帮扶,让这些山民脱贫致富?

      环江,作为广西第五大县,拥有广袤的土地,有很多亟待开发。都安人口众多,环江地大物博,两者各有优势,如果实现优势互补,那岂不更是绝妙的办法?创新的思维在这里得到很好的发挥。在广东老大哥的帮助下,轰轰烈烈的移民项目开始了。

      世世代代农耕,深知土地的重要性。民以食为天,食以地为生,历史的纷争都是土地引起的。要把自己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土地让给别人,那就等于把自己后代的生路给断了。善良的环江人民深明大义,知道外来的老百姓生活不容易,自己拥有的土地已经够生活了,与人为善又何妨。于是,当地人表现出开放的心态,让出土地满足迁移来的乡亲的需要。刚刚搬过来的外来群众永远忘记不了那激动人心的一幕幕:

      有很多群众多次自愿申请政府派人来规划土地,征用部分给移民乡亲;申请书写了一份又一份,直到把领导感动了。

      在村民的大路两旁,挂满了红红的大幅标语,像是当地老百姓一颗颗火热的心。有人甚至跑到乡镇里参加欢迎大会,会后,手牵手把外来移民领回来,像是迎接久违的亲人。

      还有的群众早早到移民新村的工地上,纷纷拿出自家的材料,热火朝天地帮移民乡亲搭棚建屋,让他们安安心心地住了进去。

      安土重迁,历来是中华民族心里最沉重的部分。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移民乡亲来到晒谷岭这个地方,像是回到了离散多年的家乡,那么亲切,那么踏实!

      晒谷岭,曾经是荒草岭,在移民乡亲的辛勤劳动下,披荆斩棘,一丛丛灌木不见了,一堆堆杂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梯梯平整的田地,溪水在旁边潺潺流过,一行行挺拔的小树青翠可人,水牛在田里哗啦啦地跑着,一切都焕然一新,到处流淌着甜蜜的笑声。

      金风送爽,层层的梯田里稻穗沉甸甸,挤挤挨挨,一派丰收景象。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移民乡亲没见过那么多的稻谷,乐开了怀,心里却是那样清清楚楚:这金灿灿的稻谷里溶化着当地同胞多少汗水。他们刚来时不懂得种植稻谷,是当地政府派来技术人员精心指导,更有当地同胞手把手地教。第一次吃到那么香喷喷的米饭,把肚子都撑胀了,那粗硬的玉米就拿去喂猪和鸡鸭了,感觉日子过得甜滋滋的。

      田里的移民乡亲们正在忙着收割谷子。他们的怀里抱着一捆捆稻谷,兴冲冲地往打谷机跑去。打谷机飞快地转,谷粒纷飞,哗啦啦撒满地上的垫布。一些人在前面忙不迭地往袋子里装。胀鼓鼓的袋子码得很高,有的干脆在田头晒起来。晒谷岭,名副其实地成为晒谷岭。

      家里的粮仓渐渐装满,肚子吃得饱饱的。移民乡亲开始感觉腰包有些瘪瘪的。看到当地村民建起一座座漂亮的小洋房,还有赶街时骑上摩托车,“嘟嘟”一溜烟,都不见了影子,多潇洒呀!想着想着,心里痒痒的,扳着手指头,数着腰包鼓起来的时间。

      移民乡亲跟当地村民已经融为一体,经常互相串串门。移民乡亲便趁机走走看看,利用机会看看当地人是如何发家致富的。特别是那些聪明灵活的人,更是喜欢跟当地年轻人来往。年轻人总是怀着一颗好奇心,问这问那,即使错了,也不会被当地人嘲笑。当地人总是很有耐心地解释指导。

      听说有一位都安来的莫姑娘,也是喜欢串门。她来到当地主人家的一间厢房,突然尖叫一声,捂住双眼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吓了主人一大跳。赶紧问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地说,那房子里怎么那么多的毛毛虫。主人看着她那奇异的表情,将信将疑地过去看看,结果哈哈大笑。原来莫姑娘是把蚕虫当毛毛虫了。

      听了主人的介绍,莫姑娘的脸烧得红红的,但好奇心占了上风,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了养蚕的好处、养蚕的方法。于是自己偷偷回家学着养,当地的这位朋友也毫无保留地教她,她终于把这种“毛毛虫”变成了白花花的钱。现在,她家一年养蚕收入不少。她逢人便高兴地说:“我这些年来养蚕水平得到很大提高,全是跟当地人‘偷’来的。”现在,晒谷岭的每家每户都养有蚕。

      种桑养蚕,是当地人慷慨教移民乡亲的其中一项技术。别的还有种植技术,比如种甘蔗啦,栽水果啦,只要移民乡亲需要的,当地人都毫无保留地传授。附近的荒山野坡上全是经济林,满坡甘蔗郁郁芊芊,果树葱葱茏茏。家里原先摆放的政府赠送的黑白电视机被当做文物收藏起来,换上漂亮清晰的液晶电视。屋前停着一辆辆崭新的摩托车,闲着没事,青年男女相约一起,“嘟嘟”一溜烟,往城里逛街去了。

      晒谷岭,虽说是一个岭,却居住着毛南、瑶、壮、苗、汉等12个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但都能尊重对方的习俗,亲如一家。农忙时节,大家结对帮扶,一起收甘蔗、一起插秧、一起收稻谷,其乐融融!逢年过节,大家互相走亲戚,拎点东西,带上祝福。平时,要是谁家做点鸡鸭鱼肉,总会邀上左邻右居,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趁着酒酣耳热之际,喊上几句本民族的山歌。男女青年则偷偷跑上山头,靠在一棵繁茂的大树下,窃窃私语。没过几天,他们便手牵手,走进了彼此的家。也许是毛南族小伙子走进了瑶族姑娘的家,也许是苗族姑娘走进了壮族小伙子的家,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朋友的一则采访日记里至今保留着这样一个情景描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紧紧搂着一个年轻姑娘的臂膀,不停地唱着歌。身后张灯结彩,亲朋好友济济一堂,欢声笑语、吉祥喜庆。这是从都安移民来的韦青年和本地的莫姑娘喜结连理,在举行隆重的喜宴。各方的亲戚都来了,大家聚在一块,即使有些语言不通,但都能心领神会。甚至有的移民乡亲已经学会当地的话,说得相当顺溜,自称为“新环江人”。

      晒谷岭,晒着12个民族亲如一家的动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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