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向长飞为难的时刻又到了。在这次晋级的八个人当中,有三人是所谓的“皇亲国戚”。一个是自己的小舅子,另一个是学校的会计夫人,还有一个就是新上的教导主任。其他几名虽然没有什么特殊背景,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草根”教师,可他们个个都是学校的教学骨干,有两个还是省级的教学能手。让谁晋不让谁晋?三个“皇亲国戚”整天虎视眈眈、志在必得,把他耳朵啰嗦的都快起茧了,他还是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让这几个人晋吧,不说其他五人有意见,就连学校里呀呀学语的小孩也会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那必将形成一种正气不通、邪气盛行的局面呀!不让晋,这几个人平时在校就呼风唤雨,联合起来必定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更让他头疼的事,空岗只有两个,连“皇亲国戚”也无法满足。开始,他决定矛盾上交,谁知局长听了他的汇报之后,不但没有同情,反而把他奚落了一通,说:“就你这点本事还当什么校长?回家种红薯算了!现在哪个学校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我都给一一解决?都给增加几个指标可能吗?你也不向其他学校打听打听,整天跑来让我给你擦屁股!”
无奈,向长飞拨通了临校校长的电话 ,诉说了他的苦衷。我们知道,这位校长就是他原来极力排斥的教导主任。临校校长非常轻松的说:“定杠子,制制度,条条框框框,够条件就进,不够就靠边,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向长飞撂下话筒,生气的说了句,“和你说等于没说,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是不知道学校的特殊情况 ? 照你这么说,那几个‘皇亲国戚’就别进了!”
向长飞毕竟是向长飞,他又跑到市教研室,看能不能在继续教育上把杠子抬一抬。他知道,局长都解决不了的事,跑这里也是白跑,真是病急乱救医呀!谁知教研室主任一听,非常高兴说:“这还不好办?教师都不学习充电还怎样教学生?你放心,我今年给你帮个大忙!”向长飞激动得差点跪下磕几个响头。他知道,这样一变,符合条件的只有他的小舅子和会计夫人了。
向长飞还没回到学校,电子版的文件就先飞到学校了。具体内容是将原来任职期内培训学时由60提高到120!向长飞在会上故装惋惜地说:“今年这变化谁也没想到,这不知卡了多少人呀!有的同志尽管工作了许多年,工作也是勤勤恳恳,确实也应该拿到这个职级,可我爱莫能助,无能为力呀!现在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个,空缺岗位刚好满足,其余的人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
“我有点意见!”一名年长的“草根”教师说。
“请讲。”向长飞环顾四周,心里确实有些发虚,这种现象在以前从来没有。
“今年这种变化有些突然,所以你做的这个决定我不反对。”“草根”教师说,“可上边文件也同样规定每年只能晋升空岗的50% ,而你却让今年用光。如果最近一两年无人可晋,这情有可原;问题是我们还有六人在后面等着,你这样做考虑到我们的感受吗?我不敢说留下一个空岗就是我明年所晋,但至少还有一丝希望。你这样做我们还有什么盼头? 难道我们在你眼中就根本不复存在? 再说,你年年说帮我们解决职称问题,最终都给解决个谁?”
台下已是掌声雷动,向长飞的心一阵紧似一阵。 这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却掷地有声。他知道,这次不好糊弄。便故作镇定,笑呵呵的说:“你把文件学的很好,精神吃得很透,我会接受。”
夜里,向长飞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梦乡,他觉得现在才是针尖对麦芒的时刻了。 这时,刺耳的铃声响了。会计开门见山的说:“校长,打扰你休息了。我也知道你左右为难,毕竟那边也是你要紧的亲戚。可我妻子的事也要你照顾呀。”
“你看如果可以的话把你妻子放在明年——”向长飞试探道。
“你看着办吧!谁让我们是伙伴关系呢?”会计笑着说,撂了电话。
谁让我们是伙伴关系?这话中有话呀!向长飞思忖道。一想到那些可怕的账务,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这次只有大义灭亲了。
第二天,他把小舅子叫到身边,语重心长的说:“今年的形势很严峻,这有目共睹;可我心思用尽,该给你扫除障碍的都扫光了,现在只剩你们俩人。 讲课这一关只有你自己走,我无能为力。这几天我要出去开会,你好好熟悉教材吧!”
讲课结果出来了,按照向长飞提前打的招呼,会计夫人顺利过关。当小舅子打电话问他能否出面通融时,向长飞无可奈何的说:“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现在都木已成舟,我又不是神仙?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我还在外地开会呀!” (吴有臣 陕西 旬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