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很多文艺片无法登陆院线,连和观众“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很多长篇小说也在饱受“出版无门”之苦。据统计,现在每年中国有6000到8000部长篇因为没处出版,而被湮没于无形。本报记者就此展开调查时发现,中国文学创作存在严重“产能过剩”问题。而这导致了严重的“智力浪费”和“信心挑战”。
煎熬: 谁来出版我的小说?
业余作家源绿两个月前完成了20万字的长篇《如梦似幻》,但他现在准备将这部心血之作束之高阁。 源绿告诉本报记者,过去几个星期,他饱受煎熬。因为没有一个出版社愿意将他的长篇付梓成书。“有的书商直接回应我,他们只盯名作家的作品,而我不够有名。”源绿透露,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受此打击。前一次是5年前他写的处女作。“对,是没几个人知道我,但连书都出不了,我可能成名吗?”源绿忿忿地说。 就在人们都在谈论不少文艺电影只能在影院“一日游”,甚至根本没机会登陆院线的时候,像绿源这样“出版无门”作家的命运同样值得关注。随着一些出版机构被迫“向名看”之后,一些三四线职业作家小说的出版变得越发困难,更不用说那些业余作家或写手。 在一个全国性的图书交易会上,本报记者遇到过一个写手小曾。交易会举行时,他就天天等在会堂门口,手捧厚厚一沓手稿,那是他新完成的长篇,他希望能遇见出版社里的“伯乐”。“可是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小曾说,“我选择了文学,但是社会不选择我。” 按照中国现代文学馆发布的《中国文学发展状况》报告显示,目前中国每年出版和发表的长篇小说有2000余部。而据中国作协副主席叶辛的判断,中国现在每年诞生的长篇小说多达8000到1万部。这也就意味着有每年有6000到8000部长篇“出版无门”,被迫束之高阁。其严峻局面远超文艺电影。
窘境: 写作流于“自娱自乐”
最近业内有一种论调认为,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将推动中国长篇小说的繁荣。但是绿源却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莫言获奖,只会刺激出版社跟紧密地追逐名家,我们这些非名家就越发没人理睬了。” 几家握有莫言作品版权的出版社内部人士对本报透露,现在赶印莫言作品确实是他们一切工作的重心,“其他一些长篇小说出版可能要延期。” 延期出版的当然是那些已经签约的作品,能成为每年2000部新出版长篇的一分子,这本已属幸运。大量的是根本没机会签约。 在和一些出版社人士交流时记者得知,目前出版社在确定小说出版项目时确实很谨慎。“一本小说只有卖3000册以上,我们才能保本,还没得赚。而现在卖得好的,要么是名作家的作品,要么就是时尚流行小说。可现在不少新长篇都比较中规中矩。不太可能出版。” 显然,源绿和小曾的作品都在“不太可能出版”之列,除非花3万多元自费出版。源绿告诉本报,为了不至于竹篮打水,他也找过付费阅读网站,但得到的答复是他的小说既不穿越,也不玄幻,更没有宫斗,不适合网络阅读。 据记者了解,每年这6000到8000部“出版无门”的长篇最后归宿不外三种:要么束之高阁,要么在论坛上免费连载,要么自印成册免费发放。源绿的处女作就是在论坛上连载完成的。“写作总有一种发表欲,既然出版无门,我就索性拿去和网友免费分享。”但每贴出一章,源绿心里都不太是滋味,因为这意味着他“白干了”。 “我敢肯定在那每年6000到8000部‘出版无门’的长篇小说中,肯定有很优秀的小说,预示着中国文学未来的可能性。只是这些小说被湮没了。”评论家周昱民对本报记者说,现在有人大谈中国当代文学的颓势,他对此很怀疑,“他们说的当代文学能代表完整的当代文学吗?因为80%的长篇被湮没了,这个‘当代文学’很局限。” 周昱民认为,如果任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将是对作家“智力的浪费”和“信心的挑战”,“写作如果没钱拿,将来谁还写作?当中国每年新长篇出产量降到2000部以下,那才是中国文学真正的悲哀。” 不过,在出版人李德明看来,不能将矛头全部指向出版商。“现在长篇小说界有着严重‘产能过剩’的问题。一方面是出版社都转企改制,完全靠市场吃饭,不得不抬高出版门槛;一方面却是全国的作家写手们‘无节制’地大量生产作品。这里面有严重的供求矛盾。” 李德明眼里的解决办法是,像西方一些国家那样,政府每年拿出一部分资金帮助不知名的青年作家和业余作家出版他们的作品,前提是资助申请必须获得通过。“这样,作家也就避免了盲目的创作。他们也知道了什么样的作品符合市场的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