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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贵锋:河湾
    • 作者:于贵锋 更新时间:2012-11-01 03:56:31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352


    自述


    记得当初
    他们怀抱蜡烛柔弱的光焰
    守候在熟睡的太阳旁
    像父母守护着孩子
    免遭月光的侵袭
    传说中黑夜的味道
    使他们为过分纯净的白昼
    担心

    而我
    被一只大手抓住
    在寒冷中谛听
    树木和大地的呓语
    如同被咒语迷住
    将一切遗忘

    但当我终于走过漫长的黑暗
    注视每一个人
    他们都低下头
    害怕心中的羡慕
    让我瞧出


    鸦儿


    曾唤鸦儿,今呼乌鸦
    一个人长大
    是不是就变黑了

    鸦儿嘎嘎嘎
    从树下经过
    你骑骡子我骑马
    雪花灌了一脖颈



    老鼠


    一只老鼠钻进了他的头
    敲一下    静如漆黑的夜
    再敲    一盏煤油灯睁开如豆的眼睛

    停止翻滚,他指着自己的头:饿了
    它便咬,便这样──叫:吱,吱。
    他的样子像真的老鼠
    而长舌的喜鹊站在桥头,说曾听见
    他的梦呓。她愤愤地说那个畜生
    竟然,竟然把死了的老婆    当成老鼠
    她活着时对他多好啊

    她活着时默默干活,生育。
    一株跑到地外面,在路上独自抽穗的麦子
    “牛不踩她踩谁啊    她那个俊,简直是
    一朵花开在了一堆牛粪上”

    唉,古今古,一只老鼠钻进头



    咕噜雁



    雪花花飞走了,又飞走了
    咕噜雁飞来了,又飞来了

    她被谁领走去做媳妇

    一身红衣服像天边的晚霞
    落在谁家的草垛
    疼    却不鸣叫
    受伤的咕噜雁啊
    离群的咕噜雁

    雪花花飞来了,飞来了
    她低着头进村了
    她低着头
    仿佛那空空的路上
    有一个低低的屋檐

    咕噜雁飞走了,飞走了






    一黑一亮
    石头泡胀

    土墙,一个人湿透的肩膀
    开始一小块    一小块
    无声落

    一截原木
    渭河里翻滚
    身体里盘着
    落水的闪电

    “雨、雨、下雨了
    次次下到川里了。”
    房后檐的麻雀小声叽咕
    直对院子的云
    不再急速奔走

    南山,就这么湿淋淋地
    望定了北山
    盐灌里的盐
    就这么    悄悄变潮



    食物


    秕谷、草叶
    是给鸡的
    麻雀散开来,喳,喳
    提意见
    游荡的猪    很狂

    青黄不接地来了几次
    春发生变化:
    暮眼的鸡缩在架上
    猜测蛋的命运
    吃飞食的麻雀
    溜进城市,说
    猪挨的一刀    很长
    它的肉过了年
    它的嚎叫,尖利的风景







    红皮的洋芋
    个大    面多

    满满的一窖
    一点伤也没有  
    满满的一窖喜悦    谷草盖住

    那年冬天无雪    预示着
    荒年    我们没有慌
    心里装得满满的  

    炊烟在黄昏缓缓升起
    拾洋芋的弟弟空着筐子
    我们一个个爬下去看
    像是举行某种仪式

    “坏了    全坏了    一个不剩”
    几盏油灯在黑暗中沉默 

                                

    雨之二



    下了三天三夜    庄子终于静下来 
    我们缩在家里    睡觉    或搓玉米

    水    到处的水    像在梦里

    亮闪闪的杏叶    黑黢黢的树身
    麻雀打盹     在屋檐下  

    “云还是没散”    父亲的声音
    空气中停了很久 

    我去茅厕撒尿    声音很大
    故意咳嗽几声    鸡透过柴缝
    翻了下眼    又合上    

    编好的草绳    泡在木桶里
    一股檐水不断砸下来
    更多的冰草
    无声缠在一起
    奶奶的手
    粗糙    温暖 




    猪圈



    猪疲倦地
    翻身
    一只猪崽压在下面

    这样的事没有发生。
    他点上灯    睡在圈门口
    在那十几天日夜照料

    等猪崽慢慢光滑
    到集上卖掉
    这次的价钱    会不会好点

    说起这些    他的声音
    和平时一样
    他的儿子四下瞅瞅
    看有没有人听见




    儿歌:半个烧饼



    你的半个吃掉了
    我的半个给放羊娃留下了

    然后
    猫叼着上了瓦,瓦被雪盖
    雪消了水,水和了泥
    泥抹了墙,墙被猪毁
    猪又杀着吃了肉
    肠子系在腰里
    刀子噙在口里……

    一路追来,仍旧没有抓住
    偷烧饼的贼

    它在儿歌里一闪
    捉迷藏的伙伴
    回家去睡了
    而我一直找到天亮



    开灯仪式



    那晚    我们围在灯下    像是在等待
    一面即将升起的红旗    而旗手
    是从未系过红领巾的父亲  
    他的紧张    夜色不能掩饰
    他说    动作要慢     庄重
    他说的时候    一脸虔敬  
    像上小学的弟弟说    “我们老师说”

    “咔──”    仿佛太阳跳了一下
    我们竖起耳朵而眼睛闭着
    心跳得
    如同鼓锤在使劲敲打

    “──嗒”    周围突然安静
    最后一只麻雀钻进房后檐
    最后一阵风从树梢坠落

    ──光明的天使没有如约降临!

    “灯闪了一下就灭了”
    灯闪了一下就灭了    仿佛
    红旗升到半空    绳子断了
    恍惚间    一只老鼠跳过心上    
    细齿留下伤口



    老人



    给自己准备的棺木发芽了
    他十分沮丧

    这次,两根松木
    粗壮,细密,结实
    有淡淡的香味

    十年过去,松木眼看着
    要喂虫子
    有一天他请来木匠,熬上胶
    在院子里丁丁当当干开了

    ──那口棺材,如今就在他住的房子
    睡觉前,他总会摸摸
    样子像他年轻时摸儿子的头



    拔谷杆



    一会儿我们的手便冻僵
    谷杆上有一层厚厚的霜
    似乎阳光亦被寒风吹透
    这一大片被拧掉脑袋的谷杆
    内心跑过几只野兔、老鼠
    麻雀飞过头顶

    拔下谷杆,但根上
    霜、土和阳光变成了泥
    怎么也掸不净,就用手指去抠

    我们不能用镰刀。遍地的谷茬
    会戳破拉犁人的鞋底,也可能
    马蹄受伤

    我们要把谷杆拔下、干净地背回家
    雪花飞舞,父亲一点一点喂着
    我把谷杆铡成一小节一小节

    老马和小马,半夜饿了
    你们就着冰吃两口吧
    我答应,夏天给你们
    割一背篓青草,一背篓星星



    豆腐




    一股白白的光线掉进了锅里的水。
    他蹲在灶台上,使劲揉一个鼓鼓的
    扎紧的纱布袋,膝盖、手臂、腰
    都在动。被一颗颗挑出来
    虫一点没咬过、饱满的黄豆
    疼痛中,越抱越紧

    豆渣堆在墙脚,他湿漉漉的小臂上粘着白雾
    烟吃完后开始架火。当一把木勺
    顺一个方向不停地搅动,白白的光线和水
    慢慢融合、凝聚,那些新的、发虚的光线
    满厨房飘着,罩住他

    “好了。”他没有喊完我们就抓一块往嘴里塞
    豆腐,昏暗中白白、嫩嫩的
    他说:多像女人的背。没有人知道
    点多少石灰或浆水,豆腐的颜色、软硬、味道
    这么恰到好处。“拔根马鬃来,提一块
    让你将来的丈母娘尝尝”,我试过
    但一根马鬃确实提不住一块豆腐
    他就哈哈大笑,笑出了泪

    没有人知道,后来我多次溜进挂着掉掉灰的厨房
    偷吃切成块放进水缸里的豆腐,带点碎冰



    圣母 

                             
         
                                          
    那香炉摔得粉碎,神龛落满灰尘
    母亲断然否定了虔敬多年的神灵
    她从和她一样悲苦的人群    找到了你
    (她相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听见她和一个埋在黑暗中的人说话
    说柜子里一件驱寒的毛衣,还在
    灯绳在进门的右手。
    听见她晚祷的声音流畅,迷醉
    我就不去推那扇紧闭的门

    没有谁能代替你的儿子    被十字架钉住
    像我不能代替另一个儿子,站在她面前

    那天,她将一个苹果切成了五牙
    又将另一个苹果切成了四牙……
    我们都哭了:一些东西开始忘记,一些
    开始悄悄转移



    秋风凉



    土豆装入麻袋了
    视线像两条河
    在远处汇合


    那一刻一定有神飞过他们头顶
    像惭愧的云朵

    母亲仍旧害怕丢下一个
    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父亲,固执地要把几个
    埋进土里,旁边点一堆火

    夜晚,土里的手会拿走它们

    那些受伤的土豆
    伤口渐渐变黑




    自留地






    分娩之后,它陷入又一轮寂静。
    旁边,白杨树身上
    一个一个的黑疤
    像走向天空的脚印。
    还有一片玉米,刚刚被砍倒
    玉米杆上新鲜的汁液,渗进土里。
    北边一块黄豆叶子上,晨光中
    露水睁着蟋蟀的眼睛


    而它,空闲着

    它等着我走进去
    仿佛我是麦子、芫荽──


    一堆草木灰
    过几天将散开来





    河湾



    一台挖沙车
    也挖走了我们落水的眼睛

    一截坝,河水增生的骨头
    我们刚刚在它的干苔上坐过

    一块黑石头,洗洗
    河水就在里面流着
    像一道闪电
    刻在夜色上

    还有猫娃娃草
    和对面的苇丛问答
    传说中逃出的白头人
    拿一把镰刀
    姓蒲,不姓苻*

    靠着一片玉米地坐下
    我们真的想听听
    秋天被割倒的声音


    注:传说苻坚淝水兵败逃难至此,在一蒲姓人帮助下藏在
    芦苇躲过追兵。后苻坚改姓蒲。



    雨后



    蚂蚁仍旧排着队
    从洞口
    向夕阳爬去

    在渠埂,一排杨树翻转出
    叶子那新鲜的背面

    出来散步
    背着粮仓
    一只老鼠
    多么像他




    小花圃



    一层绿苔
    两天后变黑

    芍药细长
    往秋天高处长
    硕大花朵又垂弯它们的腰
    甚至折断一株

    埋掉光斑
    长出蚯蚓



    驴耳朵草



    它的身子埋进土里
    耳朵紧贴地面,向天空张开
    一只蚂蚁
    从它眼睛的霜里游了过去

    几个外地人坐在山坡
    仿佛骑在毛驴背上
    他们口袋里装着麦子
    但找不到秋天的嘴巴




    荆丛



    低矮,杂乱
    落满灰尘
    羊群也很少光顾

    偶尔,有人挖一株甘草
    或地骨皮,他的苦和甜
    与荆丛没有关系

    一簇瘦小的花朵
    风中寂寞地开着

    落在上面
    一只蝴蝶
    轻得无法描述
    一根刺划破了它的翅膀
    飞走时



    节奏



    一高一低
    敲疼大地的心脏

    驮两筐粪
    和下种的洋芋
    一群鸟从头顶飞过

    一匹跛马
    把速度慢下来
    慢得适合自己

    它的鬃毛
    静静的风



    蚂蚁



    从时间中掏出白霜的,九月的草
    大路上奔跑

    一群蚂蚁的眼睛
    弯曲了秋风

    横过天空时
    一只大鹰
    沉了沉




    蚂蚁之二



    一根死人的骨头,让它看透了
    这由绿转黄的漫山遍野,这庄稼和杂草相间的
    昼夜

    翻过一根树枝
    它停下来
    一片树叶
    足够它居住



    田野



    风在夕阳中撒下代代相传的种子
    雨将腐烂的落叶带走,在六月
    带回饥饿的蚜虫,农作物生锈的身体

    瞧,那镰刃
    小得不能再小

    在下次播种前
    有人不断穿过空旷的田野
    但没有人说出
    那条路到底是给谁准备的

    我见过一队老鼠
    在它上面奔跑
    顶着肥肥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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