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如一首难读懂的古诗,流淌着时代的遗风;巷子,似一缕被凝固的时光,积绽着天地的沧桑。平时,路人总是行色匆匆,一般不走隐形的巷子。故而,巷子更叫人琢磨不透。
在巷子里,没有分明的气象提醒日月的流逝,定格的时针布满灰尘,“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一直沿袭着。当路人从拥挤不堪的闹市大街步入巷子时,似乎才体味到巷子的宽松和舒缓。早起的晨曦,吱嘎一声,叩开了小巷人家的大门。勤快的脚步,默默地把小巷打理得井井有条。悠闲的时光,则端着老爸茶坐在斑驳的巷墙上享受温馨的午后。邻里之间最纯朴的友谊,总是把东房西屋的家常拉成一串串。许多年青人已往外搬,而浓浓的故居情结,硬是把老人的夕阳洒在了永远的小巷里。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巷子还是那条巷子,若要说变的话,那就是“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光荫荏苒,小孩把猜拳的石头剪刀布丢在巷子的三道弯里,伴着捉迷藏的嬉戏声渐渐长大。
巷子,是一个记忆深处的符号。如果说大街是一棵大树杆的话,那么小巷就是无数延伸的小树枝了。小巷子弯弯曲曲中,又坎坎坷坷。时光老人漫走到这里,折返不出去,便形成了“死胡同”。然而,绝处逢生也由此变得精彩。那胡同儿,墙壁上长满苔藓,寄生着小树,与牵牛花为伴,阅尽了人世间的苍凉与繁华,资格倒是老着呢。朱君说,三十年前,他曾来过这座城市。如今,慈祥的巷子还记得他,微笑着向他招手。城区发展快,一环扩一环,又纵横开出若干条大道来,“路名”挺时尚。但东西南北中,他已辩不清方向。他唯感亲切的,乃是老城区中那些枯而不朽的小巷乳名。
巷子,是一条寻找亲人的最佳线索。人世间最难以割舍的,恐怕是亲情了。一位九十多岁的老母亲,曾在老城区生了一对双胞胎。因家境贫寒,小儿子送给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然而,岁月跌宕,失去了联系。思念是痛苦的,但又无法停止。这位老母亲为在有生之年看到小儿子一面,携大儿子一起,在茫茫人海里,开始了寻亲之旅。但时过境迁,人已颜老珠黄,许多有价值的线索均化为乌有,无了头绪。小巷,永存割不断的爱,扯不断的情。唯一的办法,是回到曾经居住的巷子里探访知情人,寻根问底,期盼奇迹出现。这出寻亲记经媒体播出后,感动了苍天,相信骨肉之情终能了却这份心愿。
巷子,总是浮现在凡尘世俗的生活表层。鼓起来的腰包给房东买了私家车,但车到巷前却无路。古老的人力车永远在此牵线搭桥,穿越时空。小巷的那层土路面,若挖开看,至少有几个朝代不同的“活化石”呈现。小巷两旁的老房祖屋,一些保留着当年骑楼的建筑风格,门廊串成街廊,肩并肩紧挨着,好象老者拄着拐杖趔趄走着。一楼渐渐地成了淘金的商铺,而二楼以上则是四代同堂的窝居。“小食文化”在此演泽得淋漓尽致。匆匆过客常常是走东街过西口穿小巷冲着“小食”而来,或坐板凳上或干脆站着,品尝在“大雅之堂”吃不到而又实惠的“美味佳肴”。有些人家做饭还用柴烧,当炊烟袅袅升空时,你这才感觉到陈城旧巷的幽深和僻静了。每年清明及农历七月等传统节日,人们喜欢焚烧冥币祭神祭祖,但纸灰飞得满巷都是,让人感觉移风易俗依然是小巷里一道难抹的风景。
巷子“摇身一变”, 消逝在城空中。老城区的街巷拥挤不堪,为创造优美的人居环境,常被市政府列为改造对象。印着祖祖辈辈足迹的小巷被涂上“拆”字。接着,工人进场,推土机摆阵,老房旧屋轰然倒地。人们恋恋不舍,却又欣喜万分,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从此,小巷的故事,只有满脸皱纹咧着笑嘴的爷爷奶奶讲得最动听。喜迁新居时,老人家很哲理地对儿孙说:新家园宽畅的路道,可是小巷“进化”而来的哟。
巷子,是镶嵌在老城区上的阡陌,耕耘着百姓和谐安逸的日子。巷子,如一幅挂在老墙上早已褪色的水墨画,似一部被岁月固化了的历史文献,让世人来传阅。巷子的人生,永远是从容淡定的,不看风使舵,不奢华摆阔,也不故步自封,而是持知足者常乐的心态,平平淡淡中绽放着真情实意。不少文人墨客为撰写小巷传记,在此找到了创作灵感。
巷子,宛若一件泛着古韵的雕塑,其神态看似静,其实在思变着,给世人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回味。巷子虽说狭窄修长,但心宽路自宽,是一条被许多街坊认定为走向成功的人生之路…… 文/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