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忧郁之症∕堵住了你的嘴∕折断了你的笔吗∕下一次的坠落∕是整个世界∕还是我们的同类∕∕你飞的速度∕不会超过∕人世的颠倒∕黑和白∕是一条道∕也是一万条道∕∕我不为你感到遗憾∕在你的文字里∕我看见你的沉默∕就是我们全部的江湖∕∕天空用翅膀的葬礼∕敲打我们的灵魂∕泪水与挚爱∕秤得出44年光阴的重量∕有一种忧郁和抵达∕等待我们继续诉说……
2012年8月22日下午,当我在第一时间从网络上得知著名杂文家、《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主编徐怀谦因抑郁症坠楼身亡的消息后,几乎是眼含热泪,写下了上面的几行小诗。此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无语,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来表达我内心的痛苦与悲伤。尽管我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斯人已逝,只留下无边的寂寞与凄凉,留下无穷的追思和怀想。
怀谦与我同是1968年生人,也同样是标准的农民子弟,但相比之下,他的成就和影响,却是我等望尘莫及的。近几年,陆续读到了怀谦的《智慧的星空——与思想者对话录》、《拍案不再惊奇》、《生命深处的文字》等大著,对这位从山东高密乡下走出来的北大高材生,我佩服到近乎崇拜的程度。就连已故国学大师季羡林老先生也称赞怀谦的文章“有事实,有根据,有论点,有文采”,认为怀谦是“当代不可多得的优秀的杂文家”。
作为怀谦的“粉丝”,我苦于无缘与他相识。但机会总是垂青于那些有准备的人,冥冥之中,我觉得我与怀谦总有见面与交往的时候。2010年5月,我应邀去广州参加“迎亚运·经典番禺”全国知名作家番禺采风活动。来自全国各地的30多名作家、诗人出席,其中包括蒋子龙、柳萌、韩小蕙、李小雨、邱华栋、汤松波等人,而最让我激动的是作为《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主编的徐怀谦也在采风团名单之中。
记得那天和广州的朋友去白云机场为怀谦接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怀谦的宽厚、谦和、智慧,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当时第一感觉就是真的名如其人,怀谦怀谦,的确是位标准的谦谦君子,一点儿没有中国第一报副刊主编的派头,说话总是慢慢悠悠,脸上也常挂着他那招牌似的笑容。在当晚主办方举办的欢迎酒宴上,他竟主动地端起一杯红酒走到我这个“无名小卒”跟前敬酒,让我一时竟有点手足无措。当他得知我来自扬州,便说扬州是个好地方,历史上出过不少大家,如今倒是没听说过几个了。寥寥几句,就让我领略了怀谦的真诚、正直和多思。说到我们同是属猴的,彼此一换生日年月,我还大他几个月哩。怀谦便爽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大哥,你是大哥!”
几天的采风活动,我和怀谦总是不离左右,这样难得的机缘既是我学习的机会,也加深了我对怀谦的了解和理解。在我看来,生活中的怀谦距离潇洒奔放、活泼开朗还有一定距离。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觥筹交错的酒席之上,他常常扮演听众的角色,别人讲话就没见过插过半句嘴,这真像他一本散文集的书名叫“静默是一种深刻的语言”。他的话不多,但只要说出就一定具有份量,这也切合了他的杂文家的身份:成熟、老辣、深沉。
在我的印象中,怀谦始终保持着一个农民儿子的本色,他外表的淳朴、忠厚,与内心的纯粹、善良,结合得天衣无缝,是真正意义上的表里如一。因为同样出身的缘故,这是无疑成为我对他格外敬重的地方。活动的最后一天,我们集体去吃“农家宴”,怀谦有点像孩子似的放松,这是几天中很难看到的镜头。与农民拉家常,聊瓜果蔬菜,说油盐酱醋,他也能一套一套的,直让我有点目瞪口呆。从怀谦的谈吐中,我不难发现他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智者深刻的寂寞”。也正是那一次,我们谈到92万人口的宝应还没有一个人正儿八经地在《人民日报》发过文学作品,怀谦便鼓励我好好写,为时代的老百姓鼓与呼,有真正好的作品,“大地一定会用的!”
活动结束后,我怕影响怀谦的工作和写作,所以一直没有打扰他,与他只通过一次简短的电话,双方只是关心一下近况而已。知道怀谦长期患有忧郁症,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我在网上找他新近出版的书籍《酷的脸》,为他在书中写下的那句话感慨不已。怀谦写道:“有人说,这是一个平庸的时代,一个物质的时代,一个愚乐的时代,一个缺乏大师的时代,可是,我们不能把什么过错都推给时代。一个人左右不了时代,却可以左右自己的脸——它可以不漂亮,却不可以没内容。它可以很丑,却不可以没有个性。”怀谦还曾说:“他的痛苦是敢想不敢说,敢说不敢写,敢写无处发。噫嘻,亦可哀也!”我不敢妄测怀谦愤然离世的真正原因,我想从这些**虽亡而精神不死的文字中,一定能找到大家寻觅已久的答案。
怀谦去了,兄弟走好!怀谦去了,“有一种忧郁和抵达∕等待我们继续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