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艺录》是钱锺书先生的诗学巨著,早于上世纪40年代就已享誉中外,他的渊博论述令人惊服。这部著作经历抗日战争年代的苦难岁月,于避难流离的环境中执笔完成,让人更对他不胜敬佩。
《谈艺录》于1947年写完付印,钱老曾以《秋怀》诗一律抒发感慨——
啼声渐紧草根虫,似絮停云抹暮空。疏落看怜秋后叶,高寒坐怯晚来风。
身名试与权轻重,文字徒劳计拙工。容易一年真可叹,犹将有限事无穷。
《谈艺录》出版之前,钱老的挚友周振甫曾为勘定,钱老感激再以《秋怀》诗原韵奉答周振甫——
优处嘤嘤语草虫,虚期金翮健摩空。班荆欲赋来今雨,扫叶还承订别风。
臭味同岑真石友,诗篇织锦妙机工。只惭多好无成就,贻笑兰陵五技穷。
从奉答周振甫的诗可以看到,钱老是以虚怀若谷的态度感激他勘定之功的。钱锺书是当代驰誉世界的大学者,《谈艺录》已是他的杰作,更有《管锥编》惊世的四大卷于1981年出版,他仍乞“周振甫为我别裁焉”,可见他严肃认真的程度。
这位大学者学通中外,精通世界若干国家语言,对治学考证之严之精,并世可说是不多见。若追溯探讨他的治学起步是怎样的呢?则可以从他的诗集《槐聚诗存》感悟到。在《槐聚诗存》序文中,钱老坦露了治学起步的秘密。他写道:“余童时从先伯父与先君读书,经、史‘古文’而外,有《唐诗三百首》心焉好之。独索冥行,渐解声律对偶,又发家藏清代名家诗集泛览焉。及毕业中学。居然自信成章,实则如鹦鹉猩猩之学语,所谓‘不离鸟兽者也’。”
钱老的谦虚告诉我们,他之学诗、治诗是从《唐诗三百首》开始的,他吟咏唐诗,学习声律而后广泛遍涉万卷……他强调“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杨绛先生曾于《钱锺书文集》序言中提到:“钱锺书六十年前对我说:他志气不大,但愿竭毕生之精力,做做学问。六十年来,他就写了几本书”。这是怎样的几本书啊!杨绛先生说“《谈艺录》《管锥编》是钱老的读书心得,供会心的读者阅读欣赏。”作为读者,应衷心感激钱老的启示,深切地体认“春风大雅能容物”的大学者的本色,深切体会到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当今学风趋于市侩,文风趋于浅薄,钱老是以实践提倡文德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