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秋鸟鸣
季节秋了,声音秋了。半秋鸟鸣,啄破北方红叶的心事。
秋风捎来信息,江南桔子红了,水乡的荷花谢了,栖居北方的鸟想家了。
一只鸟,熬尽北方之夜的血。
一滴血,染红鸟的心与翅膀。
那些鸟,是北方的常客。春暖花开时来,深秋霜打时归。
那些鸟,最爱亲近北方的草,与草根一样,写满生存的沧桑和泥土的信仰。
翅膀,沾着草色的血,染红飞翔的云,染红挂在脚手架上的黎明与黄昏。
把一颗心和一片红叶装进信封里,用月亮当邮戳,思念寄回家。然后,在月光中迁徙。
那些鸟告别北方,是一种暂别,只因这里留下了太多的故事。飞翔在高空的脚印,已烙印在城市钢筋水泥的骨头,黄昏中高空行走的倩影,已被北方的夜收藏。
南鸟回家,追逐故乡的云。沉重的翅膀,一半拍打水乡的思念,一半拍打草原的留念。
归去吧,那些鸟累了。清瘦的骨头,渗出血丝。惟有留给北方的脚印,能掂量出分量。
山色秋了
山,脱去春天翠绿的衣和夏天洁白的云,色彩秋了。
山,站在秋天里,一脸秋色,被满山枫叶染红。弯弯曲曲的山路,曲曲弯弯的火焰,点燃秋的成熟。枫叶红了,桔子红了,苹果红了,山里红红了……
红色,是秋山的主色调,包裹了大山半秋的梦,收藏了大山半秋的情。
山妹子的爱情,挂在山楂树上,酸溜溜的,红莹莹的,让山里汉子望山楂止心渴。
山秋了,山妹子身后花季的往事只能回味。那年春天播种的心事,如一粒种子,已让时光发芽,红吻开花,思念拔节。那两座乳峰,如圣洁的雪莲,挺起爱的高度,等待新一个生命啃食乳汁、阳光和母爱。
山风吹过,春燕来过,白云飘过,山外的故事,如雨后春笋鲜活过山妹子的心事。
面对尘世,山妹子心若止水。一条母性的河从内心流过,母亲那张岁月做成的脸和额头沟壑,让山妹子读懂了母性的山魂。从此,山妹子相信了一条河的流淌方向,让爱情在自己身体内行走,像母亲一样在大山守望一生,收割的惟有儿女与白发。
秋雁翔月
一只秋雁,在月亮之上舞蹈孤独。
如月心事,藏在北方的山楂树红果里,藏在宁静的月光里,藏在自己飞翔的翅膀里。
春天飞来的时候,把心事给了北方花季。羽毛拍打春天的雪和夏季的吻,雁魂倾听马背上女人的情歌,诱惑自己的爱巢垒在北方村庄的屋檐下,爱得土味十足,野性十足。
中秋月圆,秋雁想南方的故土了。
哪里是秋雁的家?南方有爹娘,北方有儿女。惟有天上的月亮,能理解秋雁的内心。
北方秋了,是秋雁感触最深的日子。秋雁舍不得高过田埂的乡情,舍不得芦苇摇曳的清瘦骨头,舍不得漫山遍野成熟的大豆高粱。
秋雁向南方,泪湿月光,泪滴草原上。
回首草原往事,回味敖包相会的故事,回忆马头琴拉响的蒙古长调……所有的思念,都藏在飞翔的翅膀。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大雁已不再是春来的大雁了。
秋雁一生牵挂和守望的,只有两片花瓣,一瓣是南方,一瓣是北方。
蜻蜓点秋
一滴秋水,滴落于草的叶尖上,擦亮秋天最后蜻蜓的眸子。
蜻蜓,有无数只眼,每一双眼都收藏着怀念夏天的情思。
那个夏天,荷花开得很早,小荷才露尖尖角,蜻蜓便在荷蕊馨香中打坐。生命的触角,抚摸荷花纯净的**和干净的灵魂,蜻蜓点水,亦点荷,让爱情受孕。
蜻蜓,飞过夏季,在一棵秋草的叶尖上点秋。
秋荷枯了,秋草黄了,秋水凉了。夏天的那段不了情,依然藕断丝连。喝过的那杯忘情水,依然清澈内心。生命秋了,蜻蜓如夕阳,被逼近黄昏。
一江春水流过,秋水不会搁浅。一片红叶,点燃半秋,依然温暖蜻蜓点水的爱巢。
谁说蜻蜓是冷血昆虫?秋天的天空,依然可以看到蜻蜓的倩影。
蜻蜓知道,爱情秋了,桔子红了。爱的呓语,无需像小鸟那样唧唧喳喳,让风传得很高。爱的果实,亦无需大红大紫,在宁静中熟了便会变得更加甘甜。
蜻蜓点秋,淡淡地飞过一生,凝炼出一种昭示:爱如夏荷温馨飘香,心如红叶淳朴静美。
啃秋的牛
牛,在草地上行走,草在枯黄。风把落叶吹得一地,野花凋零,芦花白了。
牛身后的草,血,已干涸;过去疯长的激情,无法再挤出茂盛的绿色。泥土长出村庄的忧伤,伴以南飞的雁鸣和清瘦的炊烟,飘荡着如流水的日子。
一场秋雨,把村庄的骨头打凉。一场秋霜,把老农的咳嗽拉长。
牛,在衰草中啃秋。草尖上有风的诉说,草根下有蚂蚁爬行。牛,听到了蚂蚁回家的声音,听到了草根在月光下行走的声音。
篱笆墙爬满思念,牛知道:那是村庄的女人,静静地等待流浪城市屋檐下的人归来。
村庄瘦了,草瘦了,炊烟瘦了。牛在咀嚼自己,往后的日子,不知能挤出多少血色的奶。
村庄秋了,牛亦秋了。
牛,以坚硬的牛角穿透村庄和岁月。牛的一生,所有的重量都被一声“哞”收藏。
草地,生长牛的名字,亦生长牧童的名字。牛啃秋的时候,也就啃了村庄。
牛,亲近犁,跟着犁梳理季节。牛,更亲近农人,跟着农人咀嚼村庄心事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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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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