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郁:空中花园(组诗)
- 作者:商郁 更新时间:2012-09-18 04:06:00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88次
我父亲搬来一筐泥土,
褐红色,潮湿但不粘稠。
他用它们堆出一个不规则的方形,
带有青苔的水泥板围在四周。
他用一把生锈的小锄在方形的中央,
挖出一拳深的坑。
那是第一株种在我家阳台的植物
——一株矮小的石榴。
它并没有石榴树的样子,
甚至比石榴果还要小。
那时候我大概十岁,父亲三十出头。
我们交谈过很多——大部分是关于我的将来。
几天后我们就将它忘了,
只有老天眷顾的时候才下点雨水给它。
它很顽强,长到了足够大。
但没有开花,从不开花。
父亲说——
是底层的水泥板阻碍了它,
但是不能移,树移就死。
我十六岁那年,
父亲赚了一笔钱,有生以来第一次,
他说要装修房子。
我们都不介意拆掉花园。
父亲拿来一把铲子,我和他,
一起完成了那件事。
我们将它移到空地上,
和杂草一起,自生自灭。
到那时候,它都没有开过一次花。
父亲说——
是底层的水泥板阻碍了它。
二十岁我出了远门。我知道,
原来花园的位置现在放了一张椅子。
父亲常去那里坐坐,
仿佛他替代了那株石榴。
我不常回家,因为没什么值得回忆。
当我把这个告诉父亲时,
他说——
你长大了,没什么能阻碍你。
那时候我们的交谈仅限于此。
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都没有谈起花园和石榴。
倒是母亲常说,以前的日子更舒心。
我和父亲并不理睬。
后来的某一天,
我又看到了它,是很久以后,
在门前那片空地上,
开着花,小石榴结在枝桠上。
我说——
它终于开花结果了。
父亲说——
早不是原先那株了。
那时候,
花园已经被某种东西替代了。
《三十》
有时候
我会忘记自己是二八还是二九
无所谓了
三十而立只是个口号
回想这些年的得与失
那个不等式
表现得如此平衡
从身体和健康而言
我更紧接于五十或者六十岁
咽炎和胃炎不知在何时遇见了我
干呕和咳嗽将我装扮成
一副老年怀孕的模样
倒是常有人劝我去医院看看
但我该怎么说我已不相信医学这回事
或者
我不愿意承认被生活击败
我不太善于早睡
却要强迫自己早起
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上一辆公交
背包有些沉
其实只是一个本子、一支笔、以及一摞**
我想不出早餐该吃点什么
至少在咖啡让我清醒之前,我没有想过
这一天该怎么过
工作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些数据而已,看得眼花缭乱
还装得明白了一切
而事实,我连自己几岁都忘了
翻开日历,悄悄问自己
现在是八月还是九月
总之又将过去一年
还是一个人,还是一副理想很伟大的样子
还是没有明白
得过,且过
《沉默》
直到我想握紧你的手时,
才发现你已将我的手紧紧握住。
如果我说,我懂得你的惊恐,
你又将以何种姿态给予我回答。
是的,我们像两只麦田里低吟的青蛙,
依赖着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
几场暴雨后的凉爽让我们以为冬眠的日子又将开始。
我们可以沉默,沉思,沉睡,
将爱和恨留到下一个春天。
亲爱的,我喜欢冬天胜过了所有。
《为什么他死了?》
今天谁死了?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名字。
等等,会有墓碑告诉我们。
不会很久,就会有野花和蝴蝶,
告诉全世界。
名字不重要,相貌同样不重要,
活着的过程也是,轻浮。
为一个死了的人悲叹的,
是死的目的。
为什么他死了?
你不知道?我也不明白。
虽然我们都知道,谁都有这么一天,
但我们仍不断地问:
为什么他死了?
《某个地方》
我的手掌小得可怜
即使抓住的东西,仍要流失一半
我能爱的事物也不多
一个人,一棵树,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但无论是什么,爱总是个过去式
它留在某个地方
我也许去过,也许从未到达
重要的是,我一直知道
它在那,就如
我知道必定会有新的事物代替过去
的爱,或者恨
我必定会到达某个新的地方
看着陌生而虚幻的东西
触景生情
我并不想表现得楚楚可怜
那种离别已经在我的身体凝结成坚硬的骨头
除非在摔倒的时候,否则
我并不会感知到
它的存在
如今我仿佛回到了某个地方
一阵风将血和肉吹走,只剩下
一副坚硬的骨骼
伫立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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