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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江海:残门(十六)
    • 作者:王江海 更新时间:2012-09-18 06:23:42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35
    [导读]王鼎被吴副参谋长设计陷害,参加了一场特别危险的任务,但他与各种势力斗智斗勇,出色地跳出陷阱,并很地保护了自己。

    第十六章 宗旨在心中
     
    王怀德听完王鼎的报告,沉吟了许久。最后也没对王鼎说什么,只要求王鼎回战队后写个详细的书面报告给他。
    王鼎惭愧地说:“首长,这次任务失败,我负完全的责任,请求组织给我处分!”
    王怀德说:“责任组织上会定夺,处分不处分,等你的详细报告出来,我转给吴司令再看。”
    王鼎说:“是!”转身离开了王怀德的办公室。
    王怀德是非常清楚这次任务的失败,完全是吴炫宽瞎指挥的恶果。但是这中间牵扯到一个是F省的省委副书记,一个是F军区的副参谋长,而那个F省委副书记还有个很硬的后台。个中的复杂关系三言两语是掰不清的,以王怀德所了解的那位副参谋长的品性,平时没事的时候尚且要找点名堂,现在失去爱女更是会搅点风波出来。但这些都不能给王鼎说,也不应该给王鼎说。他看着王鼎离开的背影,心情有点沉重。
    王怀德第四天下午收到了王鼎写的《题白楼事件》的详细报告和一份自请处分的请求书。他看过后,便去找吴鑫钢汇报。
    吴鑫钢听完汇报后,狠狠地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扔,骂道:“乱弹琴!他这副参谋长是怎么办当上的!简直是乱弹琴!”说完,转了个身,踱了几步,把军帽摘下往桌子上用力一摔,“处什么分!该干嘛还是干嘛!先压着,通知王鼎,安心抓好他的训练!”
    “是!”王怀德应了声,说:“但是……”欲言又止。
    “说!别吞吞吐吐的!”吴鑫钢命令道。
    “吴副参谋长和赖副书记这几天都分别在为自己的子女办后事,据说他们两家在赖副书记的丈人调停下,已谈和了。他们会不会借机……”王怀德提醒道。
    “不要妄加猜测!”吴鑫钢严肃道,他不允许自己的部下卷入是是非非中去,更不容许自己的部下有派系行为。“一切是非组织上会有公论!”
    “是!”王怀德敬了礼,告辞出来。
    王怀德走后,吴鑫钢在自己部下的面前嘴上硬,心里却也不免打起鼓来。他知道,军队也不是铁板一块,和地方一样,也是山头林立,派系繁杂。吴鑫钢多年来虽然始终硬汉一个,心比金纯,性格比钢硬,但是他奉行谁都不得罪的信条,却是谁都被他得罪了。好在他对组织赤胆忠心,带兵又有一套,不然他那位置多少人在窥觊着?他设想着这次吴炫宽会借“题白楼事件”搞些什么名堂?一、首先吴炫宽会把自己瞎指挥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然后把责任全归到王鼎身上,王鼎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他是自己和王怀德花了许多心血培养的特种兵,那么针对的目标最后就是自己。自己和吴炫宽说到底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和他的老上级、总部的某人关系有点僵硬,多次受到他的排挤,只是自己的老领导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不受某人左右,死死保护自己,从而没让某人的排挤得逞。二、表面上看吴炫宽在“题白楼事件”中失去了爱女,而造成这一悲剧始作俑者应是赖国全。吴家和赖家是世交,“题白楼事件”会使两家产生矛盾,但吴家受赖家不少恩惠,加上总部某人的权势,吴炫宽出于宗派的利益,多半会屈服,甚至会联合起来给自己制造点麻烦,找茬子给自己施加压力。三、自己顶住压力,保护王鼎及整个东风新战队。四、自己顶不住压力,调离,降职,解散东风新战队,处分王鼎,让王鼎承担责任,蒙受不白冤屈,最后离开军队。经过分析,他认为这几种情况,最坏的就是自己顶不住压力,保护不了王鼎。但他似乎下定决心,宁愿自己降职,也要保护王鼎不受委屈。
    为了到时不让总部的老首长感觉突然,他抓起了保密电话的听筒,把这里的突发情况向老首长作了报告,并将自己的担心与分析也向老首长作了剖述。老首长听后,赞同他的分析,同时要他不要担心。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顶不住,还有其他迂回的办法。听了老首长的话,吴鑫钢的心踏实了许多。
    吴炫宽在军区医院醒来时,看到自己的妻子守在病床前,还在默默地落泪,眼睛已哭得又红又肿。他没有动,眼睛盯着点滴的挂瓶,看着瓶子里的气泡一直往上冒着,一闪一闪的摇着他的眼球。爱女惨死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鼻翼一酸,眼睛便蒙蒙的。心里忽然又生起一股恨意,恨谁呢?首先是应该恨赖国全这畜生,他是直接害死双儿的祸首;其次应该恨赖远宏和他的老婆,他们怎么会生出这种畜生孩子?还有为什么关键时刻赖远宏会到下面去检查工作?赖远宏的老婆接了自己的电话,也不制止她儿子的行为,她为什么不制止?第三,还要恨吴鑫钢,恨王鼎,他们没有及时解救双儿就是不可原谅的错。“他妈的!”他在心里骂道:“赖远宏,老子当初就不该救你,让那土匪头子一枪崩了你,你也就不会生出这等畜生儿子,双儿也就不会被你那畜生儿子害死了!”他骂完又想,现在爱女在哪儿?市局那些废物,对还要恨市局那些废物!这些废物要是有点用,双儿怎会给那畜生劫持!等办完双儿的后事,一定要找他们算算帐。算帐?不,先要找赖远宏算帐,这次不管他的老丈人有多厉害,也要找他算算,双儿的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这么便宜那老东西!想到这里,他就恨意越浓,忍不住想找件什么东西出出气,手一抽,针管被拔动,痛得他嘴里“呲——”的一声。手一动,加上“呲——”地一声,惊动了正在暗泣他的妻子。他的妻子马上擦干眼泪,不知是笑是哭地说:“你醒了,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去叫医生!”说完就要站起来去叫医生。
    吴炫宽伸手拉住她,说:“不用了!我这是急火攻心,现在冷静下来了,没事的。”他拔掉吊针,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热水杯,喝了口水,问:“双儿的事现在怎么样?”
    吴炫宽的妻子哽咽着回道:“何秘书昨儿来过,说已移到殡仪馆去。地方公安的同志在那里守着。何秘书说等你醒来再看怎样给双儿办后事!”说完又抽泣起来。
    吴炫宽也有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眨了眨眼,挤出眼泪,用袖子擦了。然后起来边穿衣边对女人说:“走,回家去,先把双儿的事办了,再去赖家理论!”他刚穿好衣服,他的秘书何显带着一个青年战士进来。
    何显说:“啊,首长,醒了!”然后指着青年战士又说:“首长,这位是新来的警卫员何义红同志。”
    吴炫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好好好!辛苦你们了!何秘书,双儿的后事准备得怎样了?”
    何秘书说:“都准备好了,等你去主持。”
    吴炫宽说:“好,我们走吧。”
    何秘书说:“车已在楼下,何义红同志,你和首长先下楼,我去替首长办出院手续。”说完,何秘书让吴炫宽和他的妻子、何义红先下楼去,然后他再往住院部帮吴炫宽办理出院手续。
    到了殡仪馆,地方区公安分局的几个警察在那里警戒着,吊唁厅里停着双妹的棺材,双妹虽然经过整容,但仍惨不忍睹,用一块白白的布盖着。吊唁厅里只有腿受伤还没好的郭德和他的父母,郭德坐在轮椅上,他一身白衣白裤,左胸别着一朵白花,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笔记本,笔记本上别着一支黑色的钢笔,这是郭德原本要送给双妹去军报实习的礼物,现在双妹却和他阴阳两隔,他的眼不知是那天被阿飞仔打的还是因双妹的死而哭的,肿肿的。他把笔记本和钢笔放在双妹的尚未盖上的棺材盖上,哭泣着:“双妹——”双妹的母亲看见,也悲从中来,哭道:“双儿——”吴炫宽浑身颤动着,泣不成声,郭德的父母也跟着暗暗抹泪,何秘书和何义红也是眼眶湿湿的。
    市另一家殡仪馆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赖远宏、赖远宏前妻生的两个儿子、赖远宏的秘书、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等也在吊唁大厅里一脸凄凄的陪着嚎啕大哭的赖远宏的妻子。
    这位海军医院的副院长,昨天吴炫宽给她电话,她根本没在意,她知道她的儿子历来好玩,历来也会惹事,可是历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啊?像玩女人,这对她来说是小事,曾经多少人告上门来,最后都不是不了了之地摆平了吗?因此吴炫宽给她电话,她当时就是想先让儿子高兴高兴,再等一会儿给儿子打个电话,要他不要过分就行。玩完了,自然就会放双妹回去。再说,儿子不是多次说过,他喜欢双妹?让他们在一起也许能增加点感情。她还知道,吴炫宽这个女儿刁蛮任性,两家在几次交往中,儿子总是极力讨好这个女孩子,可是这女孩子竟睬也不睬儿子,眼高于天。这次给儿子一次机会,也许可以压压双妹那女子的傲气,给儿子增加点机会。就是会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打紧,大不了赖家娶她为媳就是了。哪想到后来医院通知开院务会议,一忙就忘记给儿子打电话了,眨眼的功夫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不仅双妹死了,而且自己儿子的命也搭上了。这还不都是那个该杀的吴炫宽做的?哼!等办完儿子的后事,一定要叫自己的父亲整死这个吴炫宽,给全儿报仇!
    赖远宏也很伤心。他也很爱这个小儿子。只是小儿子太不争气了,经常惹是生非,给这个家制造了不少麻烦。虽然凭自己的职务和权力以及老丈人的权势,许多事情都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没出什么茬子。自己虽然每一次都会狠狠地教训儿子,可是儿子有他母亲护着,嬉皮笑脸地当场悔过,事后依然我行我素,赖远宏工作多,忙,也顾不过来,对儿子的胡闹也是很无奈。这次把命都玩完了,虽然心痛,却也没有记恨吴炫宽,反倒对吴炫宽因儿子的胡来,让其痛失爱女,有点对不起这个老部下。因为这个老部下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女,被视为掌上明珠的。他也想,办完儿子的后事,要亲自上门去给自己的这个老部下深深地道个歉,毕竟吴炫宽当年救过自己命啊!
    赖远宏前妻生的两个儿子,大儿了赖国建,二儿子赖国设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历来不屑,平常也少有来往。大儿子在远海市工作,二儿子在X市工作。昨日也是凑巧,两兄弟竟会同时回省城看父亲,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听省厅的那位副厅长给父亲说的经过,兄弟两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兽行很是不耻。但毕竟是兄弟,两兄弟做样子也要做出悲痛的样子,但眼里却流不出泪来,相反,心里还恨恨地说:“该死!早死早好,省得祸害更多的人!”
    赖远宏的秘书和那位省厅副厅长也是装着悲凄,忙前忙后的招呼那些平时与赖远宏走得较近的亲朋好友前来的吊唁,还有一些是出于礼貌前来看望赖远宏和他的妻子,心里并不愿来吊唁这个该死的“坏种”,一些不愿来却又不得不来的人出了大厅嘴里还嘀咕着:“这是什么世道!”嘀咕完了,又感觉后悔,前后左右地看看,会不会给人听到,给打了小报告?
    这一天的日子可能不好,害人的和被害的两家人都在想着心事,办着丧事。
    赖远宏这天下午好不容易抽了点空,准备到吴炫宽家去表示一下歉意与慰问,没想到吴炫宽竟先找上家来。
    赖远宏诚恳地伸出手,握住吴炫宽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说:“炫宽,犬子的事真是对不住你啊!这不,正准备向你请罪,却劳你先来了!恕我教子无方,惭愧啊!惭愧啊!”
    吴炫宽本来是有一肚子火的,到赖家是想来闹一闹的,没想到赖远宏这么诚恳的态度,而且看不出一点假,一时倒让他发不出火来。他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一百八十遍,想想还是与赖家修好为上。因此干瘦的脸上尽量把不愉快的神色排挤掉,换上感激涕零的表情,连说:“老首长啊,不敢当,不敢当!”便也用劲地回握赖远宏的手。赖远宏看吴炫宽如此通情,另一只手忍不住圈着吴炫宽的肩拥抱起吴炫宽来。两人这一番倒是真动了情,不免一阵唏嘘。一会儿,赖远宏把吴炫宽让到沙发上坐下,保姆陈嫂为他们端上沏好的茶,退下。吴炫宽坐下后,也摆摆手,让跟着自己的秘书何显和警卫员何义红退下,客厅里就剩下了赖远宏和吴炫宽两人。
    赖远宏坐在吴炫宽旁边的沙发上,再一次表示了慰问。然后说:“炫宽啊!这次双儿的事赖家真是对不起你,你看,你有什么要求,看我能不能补偿你一二?”
    吴炫宽脑子转了转,想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赖远宏的儿子也是自己叫人打死的。当时自己如果不是急昏了头,瞎指挥,也许特战队就能救下自己的女儿也不一定?现在赖家正旺的时候,自己的前途还多有赖着人家的时候。于是脑子一转,对赖远宏说:“老首长,这怎么敢当呢?我的这一生都是在老首长的栽培下走过来的,取得的哪一点成绩不是老首长的一番心血?现在我还年轻,希望老首长还能让老爷子能够多多地提携炫宽一点。”
    赖远宏自然也是一尾成精的狐狸,对吴炫宽貌似谦逊,实则要官的态度再明白不过了。但他也确实想帮帮这个老部下,就像以往一样,都是出于真心,否则,吴炫宽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坐上军区副参谋长的位置。何况这次也确实是赖家对不起吴家。因此,他还是一脸诚恳地说:“炫宽,你太客气了!我能为你做点小事,比起当年你救我一命,简直不算什么!何况,这次犬子……唉!不提了,不提了,提了伤心!昨天老爷子还来过电话,也对你的不幸表示了诚挚的慰问!他说一定要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偿!”
    吴炫宽连忙表示感谢。
    赖远宏补充说:“哦,对了,老爷子说你有什么想法,也可直接给他电话。他说,你上次似乎报告过一个计划,但电话上说不清,要你能不能详细地弄个书面报告给他,让总部研究研究,是否可行?”
    吴炫宽心里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还是要拿捏自己一点证据。管他,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嘴上却对赖远宏说:“唉呀,让老爷子操心了,真是该死!”
    两人接着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越聊越投机,仿佛又回到当年剿匪时一起共事的时候。那时官兵一致,心底无私,多么美好的时光和时代啊!
    聊得时间都忘记了,眼看是晚饭时候,吴炫宽才告辞要回去,赖远宏要强留他吃过晚饭后再走,吴炫宽却坚决不肯,叫上秘书何显和警卫员何义红,登上车回军区了。
    吴鑫钢意料中的事终于发生了。
    就在“题白楼”事件不久,赖远宏的丈人某人便来到了军区,代表总部宣布了二件事:一、现任参谋长老陆调N军区任副司令员。二、任命吴炫宽为军区代理参谋长。散会后,某人把吴鑫钢、吴炫宽留下,单独秘密传达了另一道命令:据K军区情报部门报告,以前有段时间在军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一直没有侦破的京华的一件灭门大案,前不久在该省的一个边陲小镇洛板又重新上演了一起。两件案子的手法与残忍的程度极其相似,当地公安和K军区侦察部门下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一点线索,案件成了一件悬案。K军区情报部门判断,两件案子极有可能为同一个人或组织所为,并报请总部,请求派得力的侦察人员侦破此案。总部认为全军目前只有F军区的玉龙小队或东风新战队具有这种侦破能力,因此经研究决定把侦破这两件悬案的任务交给F军区。
    吴鑫钢抬眼看了一下吴炫宽。这两件案子的情报吴鑫钢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也知道吴炫宽不止一次地研究过这个情报。昨天老首长给他通了电话,总部在研究各军区人事调整情况时,某人提出N军区一副司令员因犯严重政治错误而被撤职,建议调F军区参谋长陆贾仙去任职,F军区参谋长一职暂由副参谋长吴炫宽代理,代理的理由某人说了一大通,让人无法提出具体的反对意见。人事调整方案通过后,某人又在散会前拿出了一个文件,说是F军区副参谋长吴炫宽的一个报告,要求率该军区新组建的东风新战队去侦破最近发生的两件令地方公安和军队侦察部门头痛的悬案。有人请战,大家自然高兴,很快就通过了,并责成某人到F军区宣布并部署。吴炫宽不敢去迎吴鑫钢严厉的眼神。他那没有二两肉的脸朝着某人,希望某人能直接宣布命令,可是某人却缓缓地看着吴鑫钢,等吴鑫钢表态。吴鑫钢故意迟迟不表态,看吴炫宽还有什么表演,也故意想给某人一个难堪。因此,气氛一时陷入一种尴尬境地。僵持了一阵,某人干笑了一下,打破沉闷的气氛,说:“鑫钢,我看情报工作一向都是参谋长主抓,这次,这个任务就交给炫宽去执行,这也是总部的意思,你的意见呢?”
    吴鑫钢对上级指示历来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某人话都说到“总部的意思”的份上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呢?因此他坚决地表态:“坚决执行总部的命令,保证完成任务!”某人笑笑,把眼光朝向吴炫宽,吴炫宽立即站起来说:“坚决执行总部的命令,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又朝吴鑫钢说:“吴司令,请你下命令吧!”
    吴鑫钢厌恶地看了吴炫宽一眼,吴炫宽也自知自己这句话有毛病,他的本意是想让吴鑫钢给自己下命令,但说出的口气却像是命令吴鑫钢下达执行任务的命令。可是话已说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好红着脸,低下头,尴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吸起来。某人也听出话味不对,心里对吴炫宽骂了一句:“蠢材!看起来他只有代理的料,等这次执行完任务,再把他弄到一个相当级别的副职去。”但他不愿自己的这个忠实的部下太难看,帮他补充道:“对,鑫钢,这个命令还是你来下吧!我只是表达一下总部的意思。炫宽,你刚才是不是这个态度?”吴炫宽像找到个台阶,赶紧说:“对对对!我就是想叫吴司令给我指示,在执行这个任务的过程中,我会始终服从吴司令的指挥的。”
    吴鑫钢也不是抓住一点就不放的人。他“哈哈”大笑道:“我刚才已向总部首长表了态,坚决执行总部命令,保证完成任务!会议结束后,我会命令王怀德去东风新战队挑选执行这次任务的人选。”
    吴炫宽连忙说:“最好是让王鼎带队亲自去。”
    吴鑫钢说:“放心,我会把最强的人派给你!”
    吴炫宽说:“那就好!那就好!”
    会议到此就算开完了。三人各自离开了作战室。
    吴鑫钢回到办公室,气得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摔,坐在办公椅上生了一会闷气。奇了怪了,一个大军区的代理参谋长竟会要求去侦破一件无头案件?如果没有之前的“题白楼事件”,说是军区重视,参谋长亲去自抓这件轰动全军的案件还说得过去,可是“题白楼事件”后,吴炫宽和赖家不仅安安静静,和和气气,没闹一点矛盾摩擦,就是对王鼎也没有半点指责,也没向军区提出要给王鼎什么处分,现在还主动提出要带东风新战队去执行总部下达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却又恰恰是吴炫宽个人越级向总部某人报告并提出的,这个任务的情报在“题白楼事件”前,吴炫宽就研究过多次,这就让人不能简单地看待了,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十有八九,吴炫宽是把他女儿的意外算在王鼎身上了,只是在军区吴炫宽不能有所作为,所以提出……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一定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给王鼎制造麻烦,甚至……
    吴鑫钢不敢想下去。他拿起内线内话,说:“叫王怀德!”
    王怀德很快来到吴鑫钢的办公室。吴鑫钢把刚才总部的命令简单地给王怀德说了说,要他速去东风新战队挑选队员执行任务。特别嘱咐人选挑好后,单独把王鼎叫来,他要秘密接见他。王怀德听明白后,立即赶往雁坡雁头峰去。
    到雁头峰军营,王怀德立即把王鼎从训练场上叫了回来,说有紧急任务。王鼎一听有紧急任务就来了劲,忙问:“首长,啥任务?”
    王怀德心里痛了一下,他心里隐隐地觉得这次总部指定要王鼎去执行的任务似乎有点不寻常。自“题白楼事件”后,他一直担心吴炫宽会利用自己的权势对王鼎不利,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吴炫宽一直没有动静,这就让他更加的担心。他怕这颗正在成长的新苗子会因这次不是他自己的原因的意外而被摧残了。这次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紧急任务,而且带队执行任务的首长竟是吴炫宽,且指定要东风新战队参加,点名要王鼎随行。这里面就让人觉得非比寻常了。吴鑫钢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也是清楚得很的。否则,就不会嘱咐他人选挑好后,还要秘密召见王鼎,一定是有什么要特别交待王鼎的。他看了看王鼎一脸天真的样子,心里一阵酸痛。这小鬼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向他靠近呢,还一味地为这个可能会让他付出生命代价的任务叫劲呢。他拍拍王鼎的肩膀,说道:“小鬼,急什么?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先把人挑好吧。”
    王鼎眨着眼睛问:“很艰巨吗?”
    王怀德点点头说:“很艰巨!”
    王鼎说:“那就多挑几个人。”
    王怀德说:“行!”
    王鼎说:“把魏雄、江省新、唐天霸、燕水发、陆荣轩、丁远鹏、海泉、张三荣这几个骨干带去。上官桥头留守。”
    王怀德考虑了一下人选,认为力量很强了,就点头同意。然后与王鼎耳语了一声:“夜里十一点钟的火车,你到时带队到火车站,吴参谋长也会在那时到,然后你随他一起前去K军区。八点钟前你化装一下,到老地方,司令员要秘密接见你。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王鼎应了声“是”后,王怀德便回司令部机关向吴鑫钢汇报人选情况。
    王鼎在王怀德走后,心里略有点迷茫,往回接受任务,命令都是很明确,即使秘密任务,王怀德也会向他兜点小底。这次只给个“艰巨”,没有任何暗示,也许是更秘密的任务吧,否则,为什么吴司令还要单独秘密地接见自己?先不管它,到时见到吴司令,一切便明了。他叫通讯员立即到训练场去通知魏雄、江省新、唐天霸、燕水发、陆荣轩、丁远鹏、海泉、张三荣、上官桥头等到作战室开会。
    一会儿全部到齐。王鼎简单地下达了命令,要他们略作休整,按战时要求配齐自己的装备,晚九点集合出发。
    上官桥头一脸地不高兴,问为什么每次有任务来,都是叫他留守?王鼎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下次!下次一定带上你!这次仍然是要辛苦你看家。家里的训练也是一件辛苦事!”
    上官桥头嘟噜着:“下次,下次,你都说了N次了!”
    王鼎走到上官桥头身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上官桥头只好苦笑了一下,向王鼎敬了个礼,说:“路上小心点!这次任务看起来很艰巨,你挑了这么多的好手?”
    王鼎说:“我会小心的。你在家的任务也很艰巨,辛苦你了!”
    上官桥头说:“说什么辛苦?”说完,转身回训练场去。
    其他人见王鼎没什么交代了,也都散了,各自去军械库领取自己的装备。
    王鼎安排好一切,便开上军区后勤部给战队配备的新军用吉普离开了雁头峰。
    夜里七点半左右,王鼎化装成一个擦皮鞋匠,蹲守在市区苏泉路的一个路口,偶尔有人过来擦皮鞋,他娴熟地帮助人擦得鲜亮鲜亮的,钱呢,漫不经心地收个五分一角的,随客人的意去。约过十分钟后,他看到吴鑫钢和他的警卫员小马拉开着距离一前一后地向他走来。吴鑫钢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便衣,戴着一顶普通的军帽,只是没有红五星,帽沿压得低低的,背着手,低着头走路,像个小干部一样。小马穿一件浅蓝色的上衣,黑色便裤,黑布鞋,也戴了一顶黄军帽,帽舌也是压得很低,但帽沿下的一双眼却很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远远地跟在吴鑫钢后面。
    吴鑫钢来到王鼎的擦鞋摊前,脚踏在擦鞋凳上,说:“你别说话,听我说!这次任务是吴炫宽要求来的,因‘题白楼事件’,我估计吴炫宽要不利于你,你在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要多长个心眼。”说完,塞了个信件给王鼎,继续说:“如果遇到不能克服的困难,按我信中说的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鼎塞好信件,左右看了一眼街上的情况,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他连忙收拾好擦鞋箱,不紧不慢地消迭在人流中。
    夜,十一点钟差三分钟,王鼎率魏雄他们到达火车站。
    几乎是同时,军区代参谋长吴炫宽、秘书何显、警卫员何义红坐着王怀德的车也到了火车站。吴炫宽看王鼎他们全副武装,雄纠纠气昂昂列队迎着他,并向他整齐地敬礼,心里很满意,面上装着严肃地问王鼎:“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请首长指示!”王鼎和队友们齐声答道。
    “好!”吴炫宽一挥手说,“出发!”
    全部人员登上了王怀德早就为他们联系好的二号车厢。
    火车向西而去,其中在J省挂往另一列火车就一路驶向K军区所在地。车厢里临时隔成了两半,前一半作为吴炫宽、何秘书、何义红休息与办公的场所,后一半作为战队警卫和休息处。在J省车厢换挂车头后,吴炫宽把唐天霸临时调到身边,唐天霸只好服从命令,到了前半车厢和吴炫宽呆在一起,这呆子美滋滋,以为自己是双妹的同学,被吴炫宽高看了一眼。
    王鼎心无城府,认为战队此行就是听从代理参谋长指挥的,所执行的任务是什么,他到现在一概不知,军人嘛,服从命令就是,因此,吴炫宽说什么,都是军令,他只有服从。
    一路无话,第三天中午,到了K军区所在地K市。吴炫宽让王鼎他们留在市郊待命,自己带着何显、何义红、唐天霸前往K军区接洽。
    下午三点钟,吴炫宽、何显他们回来了,召集王鼎他们,宣布了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吴炫宽说:“从K军区获得的情报,边陲洛板小镇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作案的罪犯所采用的手段与前段时间发生在京华的那件未破灭门惨案极似,因此,情报专家分析,认为这两起惨案系同一人或同一组织所为。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侦破此案,并将罪犯缉拿归案或者消灭。这次任务的代号按案件发生的时间五月十四日命名,叫‘514’行动。现在成立指挥部,我负全责,指挥部设在K军区40师部。那里离洛板近。我和何显、唐天霸、何义红在指挥部坐镇指挥,王鼎同志即率小队化装前往洛板侦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说完,递给王鼎一张纸条。王鼎接过,看了一眼,即记住,随即把纸条烧了。
    任务布置完,吴炫宽叫王鼎他们把长枪和背包留下,要他们立即换便装出发去洛板。自己和何显、何义红和唐天霸带上王鼎他们的长枪和背包驱车往40师驻地去。
    王鼎不明白代参谋长吴炫宽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如果要快速赶往案发地,最起码也要让他们一起同车到40师驻地,或者给他们另派一辆行动的车?现在就丢个电话号码给他,然后不明不白地把他们扔在这里,这里到洛板少说还有五百里路程,路上的吃喝拉撒也不见给个交待?王鼎疑惑地看着吴炫宽他们坐车一溜烟地走了。心往好处想,这可能是参谋长对他的一种锻炼吧?也许这也算是一种野外生存训练吧?唉,管他呢!首长的话就是命令。
    王鼎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拿出地图,说:“魏雄,你带燕水发、张三荣,从铁山北路往板案,然后再向南渡过清江最后到达洛板。路上遇得到便车就搭车,没车就步行,五天后一定要到达洛板。我和海泉从铁山中路往屏水、广仙渡过清江到洛板,江省新带丁远鹏、陆荣轩从铁山南路往果草到梨坝渡过清江到洛板。到洛板后以‘风’字为联络标记。进入案发地点后,要特别注意可疑的人和事。注意,北、中、南三路路程都是五天,每天的行军里程都要达到五十公里以上,先到的小组要注意隐蔽,等全队集中后,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魏雄、江省新应了“是”,便从这里分散走了。
    王鼎和海泉从铁山中路出发,没走多远就见到沙土公路上有辆手扶拖拉机,招手拦了一下,拖拉机手很友好地停下,问:“两位同志哥,要上哪?”
    王鼎说:“同志,我们有急事要去屏水,你这是上哪的?方便搭一程吗?”
    拖拉机手看了一眼王鼎,特别是注意了一下王鼎那看似不太方便的脚,笑呵呵地说:“同志哥,你上屏水呐,那就对头啰。我这就是回屏水的。”拖拉机手跳下驾驶台,用肩上的毛巾打了打车斗边栏板上的灰尘,“上来吧!”
    王鼎说:“太谢谢了,同志!”和海泉连忙跳上车斗。
    拖拉机一路向西“突突突”地奔跑,王鼎和海泉与拖拉机手说说笑笑,倒也很快地打发了路上的无聊,一直到半夜,才到了屏水县城郊。拖拉机手的家在郊外,他把拖拉机停在一个院子的土墙外,问王鼎是不是要进城,如果要进城,他可以再送王鼎和海泉进城。王鼎说,不必了,因明天还要赶到广仙。那拖拉机手说,要去广仙,直接从这里往西走就行,明儿个可以在这里等班车。不过,班车不一定,有时有,有时没。今儿个都半夜了,要是不嫌弃,就到他家住一宿。只是家里穷点,没啥好招待的?拖拉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鼎笑着说,那真是太谢谢了!拖拉机手见王鼎答应了住在他家,高兴地朝院门内大叫:“婆娘,有客人来了!快烧水!”院门里有个女人应了声,“哎——好哩!”一会儿,门里有个女人举了个火把出来,把王鼎他们迎进院子。
    王鼎和海泉进了院门,在火把半明半暗的照耀下,略微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土筑的四合院子。院子里的坪没有打三合土,高低不平。坪里靠墙边放着一些柴草和煤炭,院门没有门板,厅堂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玉米棒,厅堂还作为客厅兼做厨房。此时,厅中央一个用八块泥砖搭起的煤灶,火正燃得旺,灶上有口大锅,大锅里正冒着热气。女人把火把插在墙上的缝隙中,拿了一个旧的木盆盛了些清水让王鼎和海泉洗手,王鼎和海泉洗过后,那拖拉机手就着他们洗过的水也洗了洗自己汗污的手和脸。拖拉机手揭开锅盖,一阵热气把大厅一暗,热气中透着酸菜混煮着红豆的酸香味。一下把人的食欲勾了出来。王鼎和海泉饿了大半天,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拖拉机手又大声地嚷道:“婆娘,今儿个有客人来,快把那半块腊肉拿来切了,和到老酸汤中去,包米、辣椒各抱一大串来。”女人应了声,一会手脚麻利地抱进一大串辣椒和玉米,然后又进了房间,一会拿出一大块黑黑的腊肉来,扔到了锅里去煮。做完这一切后,女人就消失在房间里了。拖拉机手娴熟地把玉米放在煤火中烘烤,一会儿整个厅堂都弥漫了玉米焦香、腊肉香、酸菜和着红豆煮透的香,让海泉的肚子叫出了声音。王鼎以前去过G省,那里农村的生活与这里有点相似,而海泉却感觉很新鲜。一会儿,拖拉机手烤好了十几个玉米棒,从锅里捞出腊肉,用刀切了,拿盘子盛好。与王鼎和海泉围在灶边就吃了起来,这算一顿特别的晚餐。海泉正吃得有味,突然感觉背后有两双眼睛盯住自己,一回首,真的是有两双明亮的眼睛在发着光。一时停止了继续进食的动作。
    原来,刚才不知是拖拉机手大声地嚷嚷声吵醒了他的两个女儿,还是锅里的香味把她们姐妹俩吸引起来?她们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出了房间,一看有陌生人,就又不敢大声喊爹爹,只好悄悄地站在海泉的背后看着他吃,口里流着口水。因为大家确实肚子饿了,埋头在热气腾腾的锅边吃,谁也没注意暗暗的厅堂里突然多了两双明亮的眼神。就连第六感特别强烈的海泉因一时放松也没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拖拉机手也正吃得起劲,突然看海泉停下,以为海泉吃不惯,一抬头,却也发现了自己的俩宝贝女儿,他连忙叫女儿过来,俩宝贝女儿怯生生地移到父亲身边,拖拉机手对姐妹俩一人嘴里塞了块腊肉,拍拍女儿的屁股,“乖,宝贝,快去房间里。”俩女儿乖巧地离开父亲,嚼着腊肉进了房间。
    王鼎和海泉看在眼里,略微再吃点就停了筷子,故意大声地嚷道:“啊,吃得好饱!”拖拉机手见客人不吃,也不再客气,风卷残云把剩下的玉米、老酸汤和腊肉一扫而光。女人这时又从房间里跑出来,麻利地收拾餐具。拖拉机手推开一间暗暗的厢房,对王鼎他们说:“实在不好意思,只好委屈同志哥一晚上了。”
    第二天很早,王鼎和海泉早早地起了床,留下四元钱,算是头晚的饭钱。然后悄悄地离开了拖拉机手家。
    从屏水到广仙,顺大路走,距离有五十余公里。平时每天有一班车对开,遇到天气不好或是车子有故障,就会停开。王鼎和海泉身上没有多余的经费,算着路上的时间也够,打算步行前往。路上如果能遇到类似昨日一样的好心人,搭个便车,当然更好,搭不到车,步行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王鼎研究过地图,知道离屏水三十里外的武杨村有一条小路可直插到广仙,虽然难走点,但比从沿公路西走要近二十里路。两人紧走了约十余里,天已是大亮了。正好前面是个小镇,王鼎找到一家包子铺,问店主:“同志,馒头怎么卖?”
    店主回答:“有粮票没得?有粮票,一两票二分钱一个,没票五分钱一个。”
    王鼎摸了摸身上,粮票是有,但是却是军用粮票,如果是平常普通的出差,尽可以大胆使用,但今天是出来执行秘密任务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王鼎摸出了五角钱,对店主说:“同志,买十个吧。”
    王鼎分了五个馒头给海泉,说:“边走边吃吧!往武杨抄小路去广仙,要近十公里。”两人一边吃一边往武杨赶。两人快到武杨时,就听后面一阵“突突突”的手扶拖拉机的柴油发动机声,回头一看,有部拖拉机开足马力,排气管冒着浓浓的黑烟,向他们奔来。王鼎想,是不是再拦它一部拖拉机坐坐?停下脚步,看那奔来的拖拉机,近时一看,咦。怎么是他?
    手扶拖拉机开到王鼎前面刹住,拖拉机手扬着手喊道:“同志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昨儿个你说有急事到屏水,到屏水后你们又说要去广仙,我就打算今儿个送你们去广仙的,谁知你们早饭都没得吃,就走了。我这一路赶来,还好给我赶上。”
    王鼎走向前,握住拖拉机手的手,说:“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只是特意送我们,怎么成呢?”
    拖拉机手豪爽地说:“怎么不成呢?同志哥,你们昨儿个到我家作客,我高兴呢。可是你们走时,怎能还留下钱呢?”说完,从身上摸出王鼎早上留下的四元钱,要交还给王鼎。王鼎坚持要给拖拉机手,拖拉机手坚决不肯收,两人在路上推来搡去,引得路人站在远远地围观。王鼎看路人越来越多,又看拖拉机手急了,只好先将四元钱收起来。拖拉机手看王鼎收回了钱,高兴地笑了,手一招,叫道:“上来吧!”王鼎和海泉应了声,跳上后斗,拖拉机又“突突突”地向广仙方向开去。
    路上王鼎与拖拉机手交谈,得知拖拉机手姓虎,叫虎书武。王鼎看看虎书武的面貌,还真有点虎头虎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交谈中得知虎书武是生产队的手扶拖拉机手,这种拖拉机在山区实际上作用不大,除了偶尔拉点化肥,送点公粮什么的,平时生产队很少用到它。生产队长是虎书武的堂兄,见这拖拉机作用不大,便跟虎书武商定,允许虎书武外出搞副业,拖拉机的保养、油料费用自付,生产队也不要他上交,但生产队的化肥和送公粮时的运输要虎书武义务承担。虎书武当然满口答应下来,一是落得自由,除了运化肥和送公粮,平时可以不要出工;二是外出搞副业,收入也不错,比队里那些棒劳力成天刨那梯田里的几粒土坷垃要实惠得多。那时农村没啥产业,劳动力拿的那点工分值还不够买口粮,一年干到尾,分红的钱还不够买盐巴。不过,虎书武有个品, 性,那就是乐于助人,外出帮人跑运输,拉个货,带个人,从来不讲价,钱多钱少由人给。遇到个有难的人,不仅白跑,有时还得搭上油饭钱。一年跑下来,除了油料、维修开销,所剩无几,因此家里仍是很穷。
    王鼎想,虎书武这样的人是可靠的。要不,让他直接把自己送到落板?武杨到洛板还有一百余公里,坐拖拉机走,按平均时速二十公里计,有六个小时左右就可到。王鼎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计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也就是下午四点左右就可到达洛板。比原来计划的五天,可提前三天到达洛板。于是他问:“虎同志,如果麻烦你把我们送到洛板,你有空吗?”
    虎书武疑惑地看了王鼎一眼,说:“啊,你们原来是要到洛板去?那里可是又偏又山,而且听说那里还出了一件大事,好多人都不敢走那寨子了。”
    王鼎说:“哦?你也听说那里出了事子?”
    虎书武说:“你们上那做什么?难道你们是便衣公安?”
    王鼎顺着他的话说:“对!我们是便衣公安。不过,要求虎同志保密。”
    虎书武说:“这个我晓得的。我也是基干民兵哩。”
    王鼎说:“那更好。你敢送我们去洛板吗?”
    虎书武说:“敢!当然敢!”
    王鼎说:“不过,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你把我们送到离寨子十里路的洛仓就行了。”
    虎书武说:“要得,一切听公安同志的。”
    中午他们在一个叫黎梦的小镇上随便地吃了碗面条,王鼎顺便又买了点干粮。下午三点钟左右他们就到了洛仓路口。王鼎让虎书武停下,他和海泉在这里下了拖拉机。王鼎拿出十元钱和十斤军用粮票要给虎书武,虎书武不肯收,王鼎用力地塞到虎书武的手里,说:“拿着,虎同志,给你女儿买点细粮吃。粮票是军票,含油的。但不要说是我们给的,注意保密!”
    虎书武还想推搡,王鼎已不容他说什么,用力摁住虎书武的手,说:“其他客套话我不说了。回去吧。有机会我还会再去看你的。”说完,和海泉一个箭步离开了虎书武。虎书武愣了一下,心想:“公安就是有能人啊!一个摆子都这么不简单!”
    洛仓到洛板就剩十里路了,而且是去洛板的必经之路。王鼎叫海泉给魏雄、江省新他们留下联络的“风”之标记。看看天色还早,也不进寨子,离开大路,进了一片树林,选了棵大树,爬到树杈上去休息。
    傍晚,两人下了树,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后,便向洛板寨走去。
    海泉走在前面,因为他能感应到更远的动静,王鼎跟在海泉的后面。一有人的动静,他们便闪进路边的树林。尽量避开行人的注意,隐蔽前行。一会儿便到了洛板寨。王鼎和海泉在附近一个较高的山头上向寨里观察。寨里没有几户人家,这时天已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掌上了灯,唯独寨西的一家独立寨楼黑灯瞎火的,也观察不到有人影活动。王鼎判断那家可能就是被灭门的一家。
    这一家为什么会被灭门?
    王鼎思考着要从哪里入手侦察。当他想到这个问题时,脑子突然又跳出临行时和吴鑫钢司令的秘密会面,吴鑫钢的话“听我说!这次任务是吴炫宽要求来的,因‘题白楼事件’,我估计吴炫宽要不利于你,你在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要多长个心眼。”“多长个心眼”,王鼎想,这次接受这个任务确实有点不明不白,具体情报不给一点,还在老远吴炫宽就把他们扔了,不给任何指示,不给任何经费,这不正常啊!难道把野外生存的训练搬到这里来搞?一系列的怪事,让王鼎无法把吴炫宽往好的方面想。吴鑫钢的提醒不得不在王鼎的脑海里敲响了警钟。自己确实要多长个心眼,小心点。他摸了摸贴身的衬衣口袋,那里有吴鑫钢临走时塞给他的密信,“如果遇到不能克服的困难,按我信中说的做!”吴鑫钢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现在还没有遇到什么“不能克服困难”,还不必拆开吴司令的密信。不就是侦破二件杀人案吗,只要细心,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天下没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的。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责任心让王鼎振奋起来。没有情报,没有线索,自己可以去找。他看了看一直在闭目感应的海泉,悄声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海泉摇摇头,表示没有。
    王鼎对海泉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看看魏雄他们有没有也提前到。”
    两人回到洛仓,海泉去查看联络标记,没有他们到来的信号,看起来,魏雄、江省新他们没有王鼎的运气好,他们得长途步行。
    “今晚还是不要去打扰老百姓, 在树林里找棵树过夜吧。”王鼎对海泉说。
    海泉说“是”,两人仍回到下午休息的那个树林里。
    第二天一早,两人草草地吃了干粮后,王鼎决定进洛板寨抵近侦察,和海泉两人扮成收山货的客商进了洛板。
    洛板果然冷清,名义上是一个大队,实际上只有二十几户人。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没几家好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旧木楼,而且有些年代了。有一两家用红红的油漆漆过,在破烂的木楼群中有些显眼,那是大队干部的家。就是漆过的木楼,也只限于门窗,墙板仍是原木板,有的屋檐甚至腐朽了,瓦沟都脱落了,风一吹,那檐板似断非断的,让人看得纠心。寨里的壮劳力这时或许下田或许上山了,留在寨子里的都是些老头子,老妇人和小孩子。小孩子看到有收山货的进寨,都围在屁股后面跟着,咿咿呀呀地好不热闹。海泉扯着嗓门儿喊:“收山货了,皮毛、药材换钱咯!”那些孩子也跟着有板有眼地喊:“收山货了,皮毛、药材换钱咯!”让寂静的山寨泛起一点热闹的涟漪。有几位家里有山货的老人,叫着王鼎、海泉去他们家看货。王鼎和海泉假装着和他们讨价还价,一边翻弄着那些野兽皮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闲聊,但多数的老乡除了说些山货的事,其他的话题都不爱搭理。看王鼎、海泉出的价太低,收起皮毛后便对王鼎和海泉显出厌恶的神情。一家一家地访过去,直走到寨西那幢独立寨楼前一家,是个挖药材的老者。不知是为了推销他的药材呢还是他本身健谈,总之他的话多。这回王鼎少说,坐下来耐心地听他倾诉,偶尔提个新话题,让老者说得起劲。渐渐地把话题引到寨西独立寨楼上。王鼎问:“老人家,你隔壁这寨楼怎个没人住?”
    老者一听,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回来小声地对王鼎说:“这家的事不能说。”
    “哦?”王鼎奇怪地看着老者。
    老者故意喉咙里“咳”了一下,拉长声调吐了口痰。便闭口不语了。
    王鼎示意海泉站到门边去。继续对老者说:“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老者吞吞吐吐地说:“这家人死光光啦!唉——”
    王鼎故意惊叹一声,“啊——”然后小声问:“到底是咋回事?”
    老者轻轻地吐了两个字:“仇杀。”
    “哦,仇杀?”王鼎也轻声地应道,“这家寨楼单独地建在西面这么远,不和寨里的其他寨楼连成一片,而且看这寨楼还好新,这家人不是寨里的人?和谁会结仇?”
    老者小声地说:“不是。起先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说他是知青。可是大队也没人看过他的证明。不知他是哪儿来的知青,他在这里默默地住下,反正洛板山多地多,那年轻人自己开荒种地吃得苦,后来与寨里的人也相处得很好,下半年寨里乡亲就帮他盖了那个寨楼。我和他住隔壁,来往得多,他才告诉我他是来自京城的。不久,年轻人又把他在京城的父母和年轻的媳妇接到了这山寨里住,媳妇在这里为他生了两个娃。唉,谁知道,到底是年轻人自己的仇家还是上辈他父母的仇家,今年刚入夏,一家六口一夜之间就不明不白被全杀了,公安到这时都破不出这案。惨啊!两个娃,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这是什么仇人啊,连这么小的娃儿都不放过!”
    王鼎的拳握得紧紧的。
    太惨了!他心里下了决心,一定要侦破此案。于是王鼎又问:“老人家,他长什么样子,你能说说吗?”
    老人似乎还沉浸在那恐怖中,浑身微微颤抖着,没有听到王鼎说什么。看老人浑身颤抖不自在的样子,王鼎灵机一动,小声问:“老人家,那家被害时,你是不是亲眼看到了?”老人一惊,连摆手说:“没得,没得。我那天在山上采药没得回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鼎见问不出什么,看老人一脸惊恐的样子,心中不忍。便挑了些止血之类的草药,像“一把扇”、“马利筋”、“紫花醉鱼草”等,这些都是外伤出血时止血的良药,也许在训练中用得上的。他给了老人家二元钱,老人家说多了,多了,只要一元伍角就够了,要找五角钱给王鼎,可是老人家怎么凑都凑不到五角钱零钱。王鼎说,“老人家,不要找了!”老者不肯,最后没办法,就又塞了一把“泥胡菜”给王鼎。王鼎收了老人家的草药,和海泉喊道:“收山货咯,皮毛,药材换钱——”出了山寨。
    两人回洛仓的半路,海泉忽然说:“前面有人!会不会是魏雄他们?”王鼎说:“有可能。”两人略拉开点距离,机警地搜索前行。果然,到了洛仓路口,江省新、丁远鹏、陆荣轩三人从树林里闪了出来。江省新叫道:“队长,你们早就到了?”王鼎点点头,说:“一路辛苦了。有坐到车吗?”江省新说:“坐了一程,不然今天也赶不到这里。”王鼎说:“好,就差魏雄这组了。我们还是到林子里去等他们吧。”
    五个人进了林子,王鼎拿出干粮分给江省新他们,江省新也拿出一个烤好的麂子腿,用匕首切了分给大家。大家正吃着干粮和麂子腿肉时,海泉忽然说:“这回应该是魏雄他们回来了!”果然过了不久,大家就听到林外有三个人脚步声,王鼎叫海泉去看看,一会儿,海泉就把魏雄他们带进了树林。王鼎让他们先坐下休息,喝点水,吃点干粮,树林中一下多了这么多人,显出另一番热闹。吃过干粮,王鼎把大家叫到一起,说:“人都到齐了,我想今夜再去洛板探探,看看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魏雄问:“我们都去吗?”
    王鼎说:“不,从多了,只怕不小心会惊动寨子里的其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想,还是我带海泉、丁远鹏去吧。”
    大家想了想,确实人多反而不便于行动,便也没有争着要去。
    是夜,王鼎带着海泉、丁远鹏又悄悄地摸进了洛板西面那幢独立的无人寨楼。
    寨楼新盖不久,柱子和梁都还是崭样的。寨楼分上下两层,楼下厅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海泉欲推一间的厢房门,王鼎连忙制止,他拔开水壶盖,往门枢处倒了点水,再略微地用力推了一下,门开了点,在发出极低的摩擦声后,才放心地用了大点的力,推开那扇门。房间里除了散落着一些干枯的玉米杆子,其他什么物件也没有。丁远鹏用鼻子嗅了嗅,房间里除了有一股霉味,还有一丝血腥气味,他蹲下身,打开微型手电,扒开地面上的玉米杆子,果然地面上还留有暗暗的干枯了的血迹。再看四面的板墙,除了有一面板墙留了一抹血痕,其余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出了这间,到隔壁间看,情况大抵和这间差不多,不过,这间房子里还留有一个空空的床架,床板却不见了。对面的两间厢房,一间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发现类似刚才看到的血迹,估计当时这里没有住人,是堆放杂物的。另一间比较零乱,除了像那两间地上,墙上有一些血迹外,墙板到处都有被什么重物击过的痕迹,有些墙板甚至碎裂。王鼎判断,当时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由此推论,这间房应该是日间采药老人说的那位知青夫妇住的,对面前间可能是知青的父母住的,后间应是知青的两个小孩的房间。看样子他们是同一时间被害的,就是说凶手不止一个人,是一个团伙或组织。王鼎想,时间过了这么久,现场也早就被破坏了,很难判断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看起来,第一手资料还是要找当时来此破案的当地公安的。三人出了这间,又转到楼上去侦看一番。
    楼上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四面也没围房,板壁也是空的,看起来不是用来住人,而是用来晾晒和储放粮食等物的。海泉忽然说:“有人!”三人立即停止搜查,蹲在原位,屏气凝神,果然有个细碎的脚步声慢慢地向这寨楼靠来。那人到了寨楼门外,却不进来,而是蹲在外面久久地向里面观望。王鼎眼尖,看那人影似乎是白天所见的采药老者。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我们的行踪被他发现了?王鼎心里灵光一闪,这采药人一定是当时的目击者,否则,不会一提当时的情景,老者会如此的恐惧?王鼎想,要侦破此案,老者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采药老者蹲守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动静,摇摇头,悄悄地退走了。等采药老者退走后,王鼎向海泉、丁远鹏打了个手势:“撤!”
    撤回洛仓道上的树林,王鼎把大家召集过来,说:“我们完全可以公开身份侦查,不必偷偷摸摸的。这不是训练,是破案。因此我觉得应该连夜撤回40师驻地,向参谋长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大家说,对,听队长的。
    王鼎说:“好!既然这样,我们立即行动,争取明天早上赶到驻地。”
    经过一夜的奔走,第二天早上王鼎他们赶到40师驻地,王鼎让魏雄、江省新他们在师部外面休息待命,自己向师部机关走去。对师部机关门岗的哨兵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要求见驻师部的“514”行动指挥部。哨兵向内打了电话,一会儿,何义红跑出来,接了王鼎进去。
    王鼎到了设在这里的“514”行动指挥部,向吴炫宽报告了洛板的初步侦查情况。
    吴炫宽干瘦的脸上堆满笑容,连说:“同志们辛苦了,辛苦了!”
    王鼎又把行动小分队目前行动缺少情报、又没有合适的身份与地方接洽,取得配合,同时小分队后勤保障如何取得,指挥部都没有明确的现状向吴炫宽报告,希望指挥部能给小分队明确的命令和情报。吴炫宽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忙说:“哦?是这样?…… 小何!”
    “到!”何义红从门外快速地闪了进来。
    “去把何秘书叫来!”吴炫宽大声地命令道。
    “是!”何义红敬礼,转身,跑步出门。
    一会儿,何显报告进来。
    吴炫宽大声地呵斥何显:“怎么搞的,何秘书,‘514’行动小组的情报和后勤保障你事先都没有给王鼎同志准备?”
    何显一愣,“这,这……”他看着吴炫宽挤了一下眼睛,又故意拿出一方手绢擦了一下眼睛,仍然怒目瞪着他,随即明白,忙说:“首长,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是我的失误,因从F省走得匆忙,我以为军区办公厅王主任已给王鼎同志准备好的,所以……”
    吴炫宽接过话头,故意批评说:“何显同志,你这秘书可做得很不称职啊!好在王鼎同志是咱军区东风新战队的,经过特种训练,不然的话,还不给你饿死!还怎么展开工作!乱弹琴!我不是经常给你们说吗?做工作一定要过细又过细,认真再认真!******人是最讲认真的!嗯……,下去吧,让我单独和王鼎同志谈谈。”
    “是!”何显应了声,下去了。
    王鼎立正站在那里,他虽然憨厚老实,心无城府。但看到吴炫宽与何显装模作样的演双簧,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果然如吴鑫钢说的那样,吴炫宽确有要借这次任务对自己不利。这也许仅仅是开始,不知他后面还会做什么手脚?但有着强烈责任心的王鼎只以任务为重,和吴炫宽斗心眼,他一是没那功夫,二也是没那经验,三更是没那心机。他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随他去了,目前任务要紧。于是他装着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向吴炫宽提出自己的建议:一、给自己一个恰当的身份,能和地方公安配合侦查此案。二、通知有关部门配合“514”行动。三、提供地方公安和K军区已经掌握的情报。四、后勤保障。五、指挥部靠前指挥。
    对于王鼎这种不客气的建议,吴炫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但又不好发作,这些本来就是他这个“514”行动总指挥、F军区参谋长份内要做到的,现在反而被一个小小的东风新战队小队长来数落和布置,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要不是心中有点说不清楚的私欲和坏心,他一个好歹也是从剿匪战斗中走过来的老战士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他忍住气,听完了王鼎的建议,显出一幅长者的风度,对王鼎说:“对对对!王鼎同志,你这几条建议相当好。我叫何秘书即刻办理。只是指挥部嘛,还是设在40师师部,这里较为安全。正如你侦查得出的判断那样,罪犯很可能是一个团伙或组织,看京华和洛板他们杀人的手法和残酷,可见一斑,他们是凶残极恶的,万一我们和这些罪犯组织发生战斗,部队支援也来得快。”
    王鼎说:“可是,你不靠前指挥,有事请示,很不方便,紧急情况下还可能会误事。”
    吴炫宽说:“没事。你放手做吧,一般情况不须汇报,紧急情况,我不是给了你一个电话号码吗?指挥部24小时有人值班,你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过来,我保证第一时间处理。”
    王鼎说:“可是我们执行任务的地方,都是落后得连电灯都没有的山区,哪来的电话?”
    吴炫宽想了想,说:“ 这样吧,给你们小分队配一部电台和一辆中吉普,便于行动。紧急情况来不及请示的,我授权给你,你可以自行处置!”
    “这……”王鼎还想说什么,但感觉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了,一直这样顶撞参谋长,会不会太过份了?本来嘛,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参谋长怎么说自己服从就是了,可是这个参谋长只给你一个空泛命令,却要你执行具体的任务。你怎么服从?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惩治罪犯,还真的是可以任你在那里空喊,我就呆在这里空做的。可是王鼎是谁啊?他可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想了想,忍住了,既然参谋长授权给自己,那就见机行事吧,能请示的尽量请示,无法请示的,自己看着办吧。侦破案件,抓住罪犯才是硬道理,其他的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他立正敬了个礼,应道:“是!”
    吴炫宽挥挥手,让王鼎离开了指挥部。
    王鼎出了师部机关,回到小分队集结的地方,大家围了上来,问王鼎怎么样?王鼎虽然心情不太好,但在战友们面前却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来,而是高兴地说:“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就可放开手脚干了!这几天就当是我们作了一次野外生存训练,现在训练结束,就要真刀真枪地投入战斗了,同志们有信心吗?”
    “有!”大家信心十足地声音洪亮地回答。
    “好!中午大家把所带的干粮吃掉吧,对了,江省新,你那还有剩的野味吗?也分给大家吃了吧。晚上到广仙县城去,就可吃到广仙公安局食堂的热菜热饭了。”王鼎吩咐道。
    下午,何秘书把王鼎小分队需要的证件、介绍信、个人装备、电台和吉普车送到了集结地。并对王鼎说,凭介绍信去广仙公安局、人武部接洽,后勤保障由广仙人武部负责。
    王鼎接过证件、介绍信,叫魏雄、江省新他们清点了个人装备,电台交燕水发管理,叫陆荣轩开车。一行人和何秘书告别,坐上中吉普向广仙驶去。到了广仙县公安局,广仙县公安局局长赵鹏和刑警队长梅雪已在局长办公室等候,王鼎递上介绍信,赵鹏略看一下就还给王鼎。王鼎看那赵鹏,中等个儿,微胖,脸黑黑的,光头,抽着劣质的香烟,露一嘴黄黄的牙齿。他笑嘻嘻地说:“部队的同志辛苦了,辛苦了。我们已接到贵军区何秘书的通知了。”然后指着梅雪对王鼎介绍说:“这位是梅雪同志,是我们局的侦查专家,‘514’案是她负责侦办的,以后由她配合小分队行动。”王鼎看看梅雪,是个年近四十的女同志,身材微显胖点,但军装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武装带扎在身上,腰上别着**,倒也显得干练。他对梅雪说:“那我就先代表小分队感谢和欢迎地方的同志了!”
    赵鹏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分队的办公地点就设在刑警队,就餐的话我看就不必一一地发饭票了,由局机关食堂单独列一桌,统一就餐。梅雪,你与小分队一起开伙食,这样研究案情也方便。你们说呢?”
    王鼎说:“这样很好。”
    梅雪同时应道:“是!”
    出了局长办公室,梅雪同王鼎一起去见了小分队的同志,并把他们带到了刑警队。刑警队的住宿和办公合在一起,办公有一幢独立的二层小楼,小楼对面有一排平房,就当了刑警队的宿舍。广仙县地方不小,但人口不多,平时也没啥案件,一些小偷小摸的,基层派出所就解决了,用不着刑警出动。要不是出了件“514”大案,广仙的刑警还真是闲得发荒。但是即使发生了重大案件,说真的,广仙局也办不了,因为它的刑警没有几个是专业的,大都是部队转业的老兵,论体力、枪法、格斗等一些粗活可能还可以说得过去,但论起刑侦的专业知识那就不敢恭维了,除了梅雪略懂点案件痕迹和物证的提取、检验、鉴定,破了几个小小的刑事案件外,其他几个刑警对刑事侦查工作都是门外汉。因此,就这水平,局长赵鹏还说梅雪是专家呢。王鼎一向对人都是很尊敬的,赵鹏说梅雪是专家,就当她是专家。抱着向她学习的态度,甚至把她比着他的那任、农、金、游四位老师一个层次看呢,再说梅雪年近四十岁,论年龄长她一大截,给予足够的尊重也是应该的。何况“514”案还要人家多多支持和协助呢。
    吉普车进了刑警队的大院,梅雪从副驾驶座上跳下,对在院子里三三两两闲散的刑警队员们喊道:“同志们,欢迎‘514’行动小分队的战友们!”
    那些刑警听到队长喊声,立即振作起来,排成队,鼓掌欢迎。
    小分队在魏雄的一声招呼下,也整齐列队向刑警队员们敬礼致谢。
    梅雪对一位刑警队员喊道:“杨强,小分队的宿舍收拾好没?”
    杨强应道:“收拾好了,队长!”
    梅雪说:“好!你带王队他们到宿舍去吧。”
    杨强说:“好哩!”
    人员安顿下来后,王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梅雪的办公室,梅雪似乎早有准备,王鼎一进办公室,她连让座都忘记了,把一堆档案往桌上一推,说:“这是‘514’案的全部卷宗,你是先自己研究呢还是我先给你介绍下情况?”王鼎心里一乐,还有一个比自己更急迫的人!王鼎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恭敬地说:“梅队长,你先说说情况吧。”
    “好!”梅雪也不客气。她把“514”案侦查的情况详细地给王鼎讲了一遍。王鼎耐心地听,捕捉着每一个重点,梳理着整个案情。等梅雪讲完了,王鼎也梳理清楚了。“514”案,目前广仙县刑警队掌握的情况大至如此:一、死者姓谭,具体名字谁也不知道,一家六口,一对青年夫妇,一对老年夫妇,还有两个男孩子。据洛板大队党支书说,他们是外地迁来的一家人;二、死者的籍贯是京城,但没有任何证据,也是听洛板大队的支书说的,因为其中的青年男子是知青,当时来洛板插队的时候,支书有问过他,但没看过他的证明;三、死者一家除二个小孩,都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器割喉而死,小孩是被人用力扭断脖子而致死的;四、老年夫妇和青年夫妇死后都被毁了容;五、现场经过细致侦查,除了谭姓死者手里紧紧抓住的一块黑纱布,没有提取到什么可供破案的物证或痕迹,罪犯在杀死死者全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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