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的笼子非日常生活中的竹、木、铁等材质的实物笼子,而是古今有之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无形笼子,其作用和功能与实物笼子一般无二,都是以制约、约束、束缚、禁锢或控制为目的。不同的是,实物的笼子关押或囚禁实物,无形的笼子禁锢、囚禁着的无形的东西,诸如权力、思想、言论、自由等等。相形之下,无形的笼子的作用和威力更大,可能远远胜于有形的笼子。
去年初愚曾写过一篇小拙文《笼子,万岁》,时过数百日再回顾还是有不尽愚意之处,近日看到一位文友在他人文后跟帖中说道:“1799年有两个人死了。一个是中国的乾隆皇帝,一个是美国的华盛顿。这两个人在历史上都挺有名气。美国华盛顿,通过立宪制和代议制,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化,把权力关进笼子,从而成为了世界伟人。中国的乾隆皇帝呢?他花费60年,在中国实行了保甲制,禁止百姓自由迁移,将民众关进了笼子里。”
正是此言又激发了再说笼子的念头,再次叨扰看官。
万物生灵中最聪明还是人类,这几千年发明创造出无数灿烂文明和无尽的辉煌成果,人们可以上天入地似乎无所不能,但也与之并行也发明创造出了杀戮、摧残、折磨、羞辱、惩治人类自己的丰硕成果,这有无形的笼子便是其中之一。
静思纵贯人类社会几千年的发展和变迁史,不难看出从奴隶社会起统治者便开始编制和设立笼子,并不断在禅精竭虑绞尽脑汁地加固、完善,随着时间的推移笼子愈来愈结实愈来愈牢固,笼子的孔径愈来愈小愈来愈密。笼子再结实再坚固也要视笼中装的是何物,要讲究的是把“谁”装进笼子里,笼中物装得对,则有益于人类世界进步文明进步和发展,否则终究不但百姓遭殃,国家也遭殃无疑。拨开纷繁的表象细观和辨析,这几千年被关进笼子里的就是权力和利益。没有决策、话语等等权力的平头百姓祈盼把统治者手中通吃天下的公权关进笼子,予以制约、监督,使其在阳光之下公开透明,接受法律的约束,在允许范围之内行使和运行,并接受舆论和公众的监督,以真正达到权力为国家为民族的进步和发展服务的目的。而居于统治和主导地位的统治集团则希望把原本属于公民的独立思考、言论、迁徙、公平竞争等一系列的权力尽可能地关进笼子。同是被关的“权力”,统治和被统治两者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截然相反。把统治集团掌握和把持权力者的权利关进笼子的越多,权力者受到的约束就越多,越能彰显权力的公平和公正;公民应有的权利被关进笼子越多,公民自由权限受限越多,应有的权利越少。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人类社会几千年争斗厮杀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个社会的文明、法治、民主与否,与国家的公权被关进笼子的多寡成正比,与公民的应有权利被关进笼子被剥夺的多寡成反比。草民百姓对朝廷的不满、愤怒抑或抗争往往和自身权利丢失多寡有直接关系,而朝廷对小百姓的严格管理和强制管理,运用法律、宗教等手段限制和控制公民若干种自由也是缘于对权利剥夺。
权归谁所有?当然是掌权者;权为谁所用,依然是统治集团;权利制约制裁何人,被统治者。几千年的历史周而复始地展示和述说着着同一主题。
纵观中外历史可知,统治者为把民众应有权利关进笼子可谓呕心沥血绞尽脑汁不计余力,也是其施政的主要内容。奴隶社会的奴隶们有什么个****利?古罗马角斗场上一幕幕奴隶被杀戮的血淋淋惨剧,中国西藏农奴头盖骨、人皮制成的器物惨不忍睹……中世纪一些国家奴隶或穷人姑娘的初夜权也归贵族、领主或庄园主所有。类似情况,难以计数。史载,中国元朝初年,统治者在地方上强制推行“十户长”制度,即10家汉人供养1个胡人。该胡人非但控制着10户居民的经济活动和人身自由,还享有10户人家婚娶的初夜之权。
中国夏商时期发明和开创的“株连制”,之后统治者又发明了“保甲制”,“文字狱”等等等等限制草民小百姓,始终视民众为敌,不但控制有可能滋生反骨和动乱的**,把每一个具体的人定格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限制自由迁徙流动,更实行一人犯事株连九族,或一人犯事多人连坐(保甲制),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民国时期把这种臭名昭著的罪恶手段发展到极致。非但如此,还要还要统管民众的思想和言行,牢牢控制着百姓的思想、言论、文字等,把小百姓所想所思皆要纳入官府允许的划定范围之内,绝不能越雷池半步。明清两代大兴文字狱便是有力的证据。
历代统治者呕心沥血精心打造笼子,其目的显而易见不言自喻,就是要强制驯化、驯服民众,从各个领域各个方面消除滋生反朝廷的种种危险和可能,力求朝廷社稷江山长治久安千秋万代。这种想法和欲望是一厢情愿,哪里有剥削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历史老人无情的嘲笑着那些一门心思专门整治百姓的统治者,如若统治者欲望皆可得逞、皆可千秋万代,还哪有朝廷更替历史变迁一说?
近代法国拿破仑、沙皇俄国彼得大帝,当代的德国法西斯希特勒、意大利墨索里尼、日本东条英机,以及昨日的红色恶魔柬埔寨布尔•布特、塞尔维亚的米洛舍维奇和刚刚下地狱的萨达姆等等独裁暴君,皆因权力在握为所欲为作恶多端,或发动侵略战争或屠杀无辜民众无数而不得善终,在人类历史上留下笔笔血债和桩桩罪恶,成为臭名昭著的历史罪人。不说他们万岁万万岁,哪个能迈过百岁的门槛?其江山覆灭应当说和他们倾心倾力编制的笼子有着直接的关系。一个一心与民众、与人类良知和善良为敌的政权岂能长寿?一个一心整治和奴役民众的政权岂能不垮?
没权的祈盼渴望权力,不惜流血牺牲生灵涂炭获取权利,一旦掌权滥施权力,导致社会积怨甚多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权力无限制滥施滥为、无法无天不受法律制约,实施权力不公开不透明,不接受民众和舆论的监督,其最终结果必然是王朝的覆灭朝代的更替。细思几千年的历史演变不正如此么?不得民心不合民意,必然短寿,历史反反复复验证着这个浅显直白的通俗道理。
客观说,笼子不能没有,至少人类社会在未达到马克思所描绘的共产主义之前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制约权力恣意妄为的利器,也是社会得以良性发展的非常有效的工具。核心和关键在于笼子被关的是什么。遗憾的是,常常是该进笼子的没关进去,不该进的却被长期关押囚禁。几千年统治者手中的权力肆无忌惮肆意张狂,而绝大多数百姓应有的权利被囚禁在樊笼里,因而人类社会进步才如此异常艰辛和悲凉。
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无论何人享有的权利都应该限定在一定的范围,都不能无边无际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对组织、团体和国家亦然。这种限制的多与寡,优与劣,应当以是否体现社会的文明、推动人类进步和发展为宗旨和目的考量。从历史看,把什么关进笼子、关多少似乎是掌握决定权的统治者一槌定音说了算。拥有和掌握权力的往往是一个人或一少部分人,而手握权力之人无人制约无人监督常常会滥用权力肆意妄为,给国家和社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给百姓带来本不应有的苦难和灾难。
权力肆虐带来的种种弊端和危害慢慢被人们所认识,尤其是被掌握权力者所认识,权力不受制约和监督,必然公众遭殃、社会遭殃、国家遭殃,且统治王朝也短命,实属祸国殃民,害人也不利己。权力不受限制猖獗肆虐,对统治者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的慢性**。
可喜的是,随着人类社会不断进步和文明,包含统治者在内的大多数人逐渐意识到、认识到如何正确利用和使用权力,如何使用笼子,该关什么不该关什么,对各种权利哪个该制约和监督,哪个该支持和鼓励,并把这种决策权渐渐回归到大多数的民众一方。尽管目前在各国表现程度不一,但这种趋势代表者先进方向和文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势必星火燎原遍及全球。把官员手中的权力关进笼子去,把民众被关进笼子的权利释放出来,这是趋势和潮流,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和抗拒的汹涌波涛。今年5月广东省长朱小丹说了句非常好的话:权力制约首先要从政府做起,通过改革解决。否则,政府不可能成为廉洁政府,不可能成为法治政府,不可能成为群众满意甚至不可能成为群众放心的政府(南方日报2012年05月12日)。
法国伟大的启蒙思想家、法学家孟德斯鸠曾说:“一切有权力的人都会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经验。要防止滥用权力,就必须以权力约束权力。”这话已经几百年了,至今依然熠熠闪烁着睿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