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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洪金:尖锐的暗夜
    • 作者:陈洪金 更新时间:2012-08-24 04:10:36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934
     
    A
     

          森林闭上眼睛,枝叶们垂下来(睫毛一样,落满了露珠)。星星居住在远远的天庭里,淡淡的辉光在枝梢上就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在森林的覆盖里,曲折的小径蔓延到森林里去,隐藏了。像蛇和它们的痕迹。风吹着那些树枝,呜呜地响起来,庞大的森林构成了一个共鸣腔。黑暗里的空气澎湃起来,鼓荡在两个人的呼吸里,碰撞、回避、闪躲、追赶、纠缠。冷凛的风窜进呼吸里,那么窄的通道,跑过鼻、咽、喉、肺,海绵状的肺泡蠕动起来(也就是蠕动了一下,不自主的蠕动),咳嗽像一粒石头,落进森林里的黑暗,声响传出了很远,在几棵栎树庞杂的根须处停下来。咳嗽引起了关注。手臂揽过来。头靠过去。咳嗽忍住了。森林里开始恢复平静。

          黑暗里出现的平静,让私奔暂时停下来。
          你抬起来头来,黑暗如同一张纸,蒙住了你的眼睛(冰凉。宽广。没有边际)。你裸露的肩膀泛出一种模糊的光泽(白色。渴望着温暖。长途跋涉的疲倦)。一片叶子在风声里落到你的肩膀上,让你吃惊——从一座城市,避开了所有注视的眼神,你跟着他,一个陌生的男子,奔向一个只有在文字里描述过的地方。太多的可能性,一直存在着,让人们发现你,逃离家园。于是你心惊胆战——你在黑暗里听不到任何响动(只有这个男人,把他的胸膛贴近你,让你感觉到一些温暖,从黑夜里传来)。大森林让你成为一粒小小的种子,居住在黑暗里,黑是一种颜色,泥浆一样粘稠,弥漫着一种腐质土的气息。露水带来了它们,用潮湿打开了一扇门,抵达这样的森林,这是一种选择。半途上的选择,让你和一个男人,靠在巨大的岩石上,轻轻地呼吸。暗夜的黑,让你圆睁着的眼睛,看到了内心。
          是的,你看到了内心(黑暗中,森林里所有的事物都无法进入到你的眼睛里来,你只能看到自己的内心)。回顾开始了,你想起那座城市,到处都是刺眼的阳光和花朵,街边的行道树遮住了你思考的轨迹,但是没有阻止你对另一个世界的向往。遥远是一种境界,陌生的花丛与果实,呈现在想象里,充满了你越来越窄的心房。你把唇膏丢弃在梳妆台上,也就丢弃了对一种生活的留恋(阳台。粉蓝相间的窗帘。棉质拖鞋。浴室的温暖。来访的记者。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在森林里,你只身一人,跟着一个男人私奔出来,只有裸肩的裙子,裹着你的身体,它曾经属于另外一个男人,在他的手堂下面,你柔情似水。森林里飞动着萤火虫,明明灭灭的光焰从藤萝的密乱里照过来,仿佛是你颈项间的一颗黑痣,清晰,辽远,滑润。萤火虫的流动像是那座城市里的灯光,在清晨的时候,闪烁在溢漫的雾气里。城市里总是的醒着的人,走在街上,(身后是整齐的行道树,枝叶里隐藏着纸片。下水道里有水汽冒出来在淡淡的灯光里,阴惨地消失。)你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事物,心如止水。窗外的阳台上,一盆马蹄莲开放了,宽大的叶片,硕大的花朵,映衬你的**时代(这是一种情怀啊,仿佛正在离去的梦想,有人被放逐到心槛之外)。
            男子的手,温柔,传达的是一种蛊诱。他把你带到遥远的黑森林里来,告诉你一个陌生世界的存在。厚实的树叶隔开了视线(还有黑暗,裹着你的脚趾,裹着你对远处的注视),你听见水声,若有若无地传来。驻守与逃离,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在一个阳光炽烈的下午,你跟着这个男子,从城市里离开。森林里的黑暗,让你联想到很多东西(墓地。碑文。咒语。滚烫的血。白骨。雪光里的死神。栅栏背后隐藏着的弃婴),水声那边是一个池塘,蚊蚋们在黑暗里飞翔着,只有它们翅膀扇动的微响,带来陈腐的味道(千百年来,池塘里落满了枯枝,游鱼们的粪便,甲虫的尸骸,迷途军士的旗帜,姨太太的绣花鞋)。男子牵着你冰冷的手路过池塘的时候,你的鞋子陷进稀软的沼泥里,浓烈的臭气,一直跟随着你。你把身体紧紧地靠在他的脸膛上,贪婪地取暖,却不能止住寒冷,从灌满了污泥的鞋子,钻进你的脚掌,往上,遍布你早已疲惫的双腿(深黑色的丝袜,细密的网,抵挡不住冷意,它们在你的骨头里花朵一样绽开,撑得你腰部以下的肢体漫溢着酸胀)。
            ……第一夜,你在黑森林里的仰望,空无一物。




     

    B
     

            其实都是有月亮的夜晚(旷野里鼓荡着风,草尖摇摆。露水打湿了裸石,泛着光。远处静立着一棵树,梦一样无声)。月亮照着你坐在草丛里(舞动的长发,纷乱地拂过你的脸庞。它们无数次落在你的肩膀上,然后再次扬起,跟着草叶一起摆动),耳坠在风里晃动。那宝石的耳坠,水汪汪的蓝色,隐藏在月光里,失去了颜色(它需要灯光的照耀,在宴会厅、音乐会、小型party、私人画展,被高脚酒杯里的佳酿的香气托举着,才会呈现出你昔日的典雅)。耳坠在旷野里,在你的肩膀之上,在一个男人的身边,让另一个男人,因蒙羞而盛怒(那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男人。你在那个宽大的广场上,躲开了拥挤的人群,从鲜花、掌声、闪光灯的围困里逃出来,混迹到行色匆忙的人群中间,匆匆地穿过了几条胡同,只身赶往火车站,慌乱地接过一张被手握湿了的火车票,跟着一个男人,仓皇地私奔)。
            几天前,他还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当你在街道拐角处不经意地看到他性感的嘴唇时,你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悸动(那一刻,你分明感觉到了心里发出了一声微响,一张道林纸被撕开的微响,它让你浑身滚涌着热气腾腾的血),你有一种预感:某种力量将把你人生的轨道返向另一个惊世骇俗的方向。于是,在这个月夜,在有着淡黄色月光的旷野里,你身穿着裸肩的长裙,坐在草丛里,坐在这个男子的身边。篝火(随着夜色越来越沉,渐渐地熄灭了,火焰的温暖潮水一样缓缓退去)变凉了(传来柴薪的气息),灰烬(陌生的乡村符号,那是一个你从未探知过的世界,你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路过它们)在风里飘飞起来,仿佛游动的灵魂,寻找栖落的居所。睡眠来临,你把头靠在他盘坐的腿上,悄悄闭上眼睛,月光如水,覆盖着你柔软的身躯。男子从身边捡起你暗红色的披肩,盖在你的身上,流苏拂过你的脸,让你微微在睁开眼睛,无语地注视着旷野。头枕着男子壮硕的大腿,你看到了满天星斗(人世间原来还有如此众多的星辰?有人说: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就有多少灵魂。你在心里询问自己:这世间的人们,都在守护着各自的爱情吗?他们都爱过别人,或者被人爱过吗?)。半圆的月亮照着闪烁的星辰,使得天空显出从未见过的低沉,仿佛逼视的眼睛,让人胆怯地回避。你侧过身子,面对着篝火,却又看到了远山(高耸的雪峰,在月光的辉耀下,誓言一样刺眼)、山崖(男人一样的筋骨,他们撑起了一个世界,却打不开一扇女人的心门)、流萤(早已忘记了的眼泪,在回忆里忽隐忽现)。它们在远处,把旷野围困(旷野把你和这个男子包围着,用草丛,用深秋的寒气),对大地上所有的事物,显示出一种坚硬的无动于衷。
            深秋时节,旷野里已经很冷了。你还记得,最后一片阳光在旷野里消失的时候,草尖上透着灼目的金黄色。此刻,你侧靠在男子的大腿上,热气隔着他的牛仔裤,温暖你的脸。覆盖在你身上的披肩,遮挡了寒冷,你看着身边的篝火渐渐变凉。私奔是一件让整个世界引以为耻的事情(比如行窃,比如撒谎,比如失信),你却跟着一个人,离开巢穴一样的栖居,丢下一个男子,跟着另一个男子,离家出走。关键的一步跨出去之后,所有的回望都已经山高水远了,你不知道,会有什么在原来的地方,值得你怀念,又会有什么在他乡异地,让人心驰神往。男子垂下头来,轻轻地吻着你的脸(它使你渐渐平静下来,在暗夜里眨着眼睛,呼吸缓慢,低矮的天空,缀满了星星。这是曾经让你沉迷的景象)。“这就已经习惯了跟着一个男人私奔的生活?”你在内心里暗暗在问自己,但是,你还是没有能够给自己一个回答,那座城市,你是不能再回去了(你的出走,让那个男子名声扫地,而他,一直都是那座城市里声望显赫的名门望族,即使到了现在,那个老翰林的后代,依然是那座城市里的一所驰名海内外的大学里的最年轻的副校长)。覆水难收,你虽然怀念着那座城市里四季常开的鲜花,幽静的巷道,以及朴素地生活的人。你枕着这个男子的大腿,却又能够满你内心里的那种难奈的痒(它一直在你婚后的日子里,挠啊,挠啊,使你的心像被蚁蛀过的木头,遍布着空洞)。
            你抬起头来,回应着他的吻,用你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就是两片性感的嘴唇,在那座城市里勾引了你,只要你看到它们的时候,你都会忍不住在颤抖着。你搂住男子的头颅,让他尽可能地贴近你,让你忘记旷野里的寒冷,并且让你的身体变得温和起来。热气(穿过亚麻质地的衣服和领带,散发出来,透过丝质的裙带,进入你的身体)把你温暖着,你微微地闭上眼睛(它,曾经在那座城市里的花香中迷醉,曾经在冬日的黄昏里,凝视着**口走出来的人,一个个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曾经让高天里落下的雨水,打湿了长长的睫毛)。远处的河水泛着白色的泡沫,在月色里,轻轻地聚集在一起,顺着河床,淌到下游,泡沫们沿着河堤濡湿了沙滩(多年的沙滩在水流的搓洗中,有一种油光,让沙滩呈现一种湿润,在月色里冒着热气)。
            ……第二夜,月光下的原野,在你的视线里距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远。




     

    C
     
            那是一个小镇(往前走,就是一马平川了。港口,河流,桅杆,夜灯,酒店、宵夜。一个小镇将会接纳所有到来的陌生人。它还会在所有的时刻,把离开的人都统统挥别。然后,几乎是所有的人,都不会再回来,有人说: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没有谁可以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是的,私奔。这是一个暧昧的词(作为一个字眼,它足以让一个女人羞红了脸。那座城市已经远远在被你们抛在身后,你被这个男子牵着手,一旦走进前面那个小镇,通往四面八方的路,将会让你成为一滴水,在人生的河流里一去不返),你在夜色里奔逃了几个日夜,从那座城市里出来,穿过深深的峡谷,在群山里,漫无边际地走着,无所谓迷途。河水在你的耳边,发出阵阵回响,它们与岸边的芭蕉林里的声响混合在一起,在夜色里显得异常诡秘。你把手从陌生男子的手掌里挣脱出来,快步走进了那一片黑沉沉的芭蕉林。(仿佛是一种默契,陌生男子跟在你身后,快步赶了上来,随之窜到你的前面,帮你推开那些挡住你去路的宽大的芭蕉叶。)你在河边停下来,抬起头看了看山顶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山崖是笔直的那种陡峭,它在星光下,仿佛是一个沉默的面孔,看不到岁月的头顶上飘过,也听不见大地上的歌唱或者恸哭。
            你找到一个平整的浅滩,周围长满了香茅草(这种植物,在附近的山村里,很多人用它扎****的形状,放置在僻静的山野里,收藏死亡者的灵魂。或者,还可以煮在沸水里,用它散发出来的蒸汽,驱除阴邪的秽气)。你脱下那件已经穿了很久的长裙,把它轻轻地放在香茅草上,河边的风吹动着那一丛丛修长的茅草,你的裙带在上面轻轻地飘动着,它吸引着那个陌生男子人眼神。你踩进水里(河水带着上游的树叶,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形成了一个浅湾,圆圆的,就像山顶上的月亮)。河水渐渐地淹没了你的足踝、小腿、腰腹,肩膀……深秋了,河水已经变得冰凉,寒气从水里源源不断地钻进你的肌肤里,使你几乎晕厥。但是你始终睁着眼睛,把自己的身体,深深地埋进河水里,接受那些寒气,让它们在你的身体里,长驱直入。你看着月亮渐渐在从山顶的岩石上升起来,头顶上出现一种蓝色,在深夜里,把天空(或者天堂、天庭、天界)的秘密都吸收进去。
            陌生的男子,用他那白晰的手,收集了很多香茅草,他把它们一堆一堆地分开,扎成小捆,在河滩上点燃。篝火并没有给你带来热量,却把你**的身体,涂上了一层金黄色(只有你的眼睑,还承载着天空和月亮的淡蓝色,它,使你的脸庞暴露出一种妖气)。黑暗里的金黄色,笼罩你的身体,它们随着水花溅落在河水里。(从你的头发、手臂、耳垂、乳尖。火光把水滴落在河水里的声音,也染上了金黄色)。陌生的男子不断往火堆里添加香茅草,当你从河水里走上来的时候,河滩上开始弥漫着香茅草的温暖。夜色里的草烟,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
            香茅草的香气,让你想起了一个仪式(它在你童年的时候,你曾经看到祖母做过)。你捡起几捆香茅草,覆盖在火焰上,让它们熄灭,只有浓浓的烟雾腾空而起。你把那件搭上草丛上的裙子,尽量地展开,放在火堆上方,接受那些烟雾的熏蒸。香茅草不完全燃烧以后产生的浓烟,浸泡着你的长裙。熏完了一面,你再把它翻过来,用另一面去接受烟雾的熏蒸。直到这件长裙的每一根丝线,每一个皱褶里都存着香茅草的气息。(祖母说过,经过香茅草熏过的东西,将是非常洁净的,仿佛天国里神的目光。)穿好衣服,你解开了你的头发,搭在两只手掌上,让它们铺开在烟雾里,(温暖的香茅草烟雾,在那些发丝的森林里穿行着,如同牛奶一样的洁白的晨雾)。温暖的草烟穿过你的头发,这不仅仅是一种享受。它们承载着一些咒语,让你成为一个干净女人的试图,得以实现。(虽然几缕烟雾钻进了你的眼睛,熏得双眼泪流满面,便是你还是坚持着,任泪水滴到正在燃烧的香茅草上,也要让你的头发熏得更彻底一些)。
            当你穿上浅褐色的软底皮鞋,香茅草的气息正从全身所有的毛孔往里的身体里钻进去。你抬起头来,看了看远处灯火闪烁的小镇,对守在你身边的陌生男子说,走吧。(你的心里,渴望着在小镇上能够找到一家小旅店,躺在陌生男子的怀里,睡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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