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爽:去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
- 作者:于一爽 更新时间:2012-08-13 02:11:01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86次
你上回来这是什么时候。我坐在陆坤的车上问。
我没来过。他说。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你呢。他问。
很久了,我爷爷住这,他去世之后,我就不常来了。也不是不常来了。是根本就不来了。。。
至于理由,这不难理解,我想。
我和陆坤这是要去动物园。
我们还在谈恋爱。
他开着车,我漫无边际的说。我说我爷爷去世。我说最后一次见他之后我做**回来。我说**飞快、玻璃把我的脸一笔带过。我说我去找一个姓刘的男的。我说我们又一起跟朋友抽****。我说没意思。我说我和姓刘的认识挺多年了一直有交往,可也不是情人,但是有一天突然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想知道为什么,反正那一阵变得特别熟,也不是真熟,其实就是不好意思,可姓刘的那天还是让他朋友给我送回家我觉得失望透了。我说我坐在他朋友的甲壳虫里一直听着一个德国音乐,这个音乐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奇怪的。它只有一个节奏,一路上,我都在等待一种变化,自然,什么都不会发生。我说没准你和姓刘的还认识,他也是弄音乐的,这个不必深究。。。
原因能告诉我吗?陆坤说
不能。我说
你肯定有原因?
没有。
那你就不必总给我讲以前的爱情故事了。
我想说——这不是爱情,可我没说出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望着窗外,动物园早已飞速远离。我们都没留意、开到了另外一条路上。
我说小时候,爷爷老带着一个草帽领我和我妹妹逮蜗牛,累了回家我和我妹妹就站他后背上给他踩来踩去,当我从他后背上滑溜下去的时候,就是一顿咯吱。我说当我告诉我妹妹爷爷去世的时候,她正在美国的州级高速公路开车,这听上去真像电影,我举着电话她整整哭了十几分钟。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悲伤极了。
我妹妹是精神病医生,当她痛哭的时候,我想起她给我讲过她的很多患者,都总是认真对待河上的烂树叶和角落里满是灰尘的布娃娃。。。
不知道为什么,在陆坤的车上我记起这么多, 而且,时间总是让一切看上去满是缺陷。我记起这些的时候失望极了。这首先是对自己的失望。陆坤一言不发,他开着车还是在动物园附近乱走,很半天之后我们终于停在了老莫对面。
你讲的太多了。没必要,没必要这么真诚。陆坤用手摁着方向盘说。
什么?
你和那个男的。
我一下觉得好笑。我只是有点儿想我爷爷,可能还有我妹妹。我并不想讲什么爱情故事。
然后呢。。。?陆坤接着问,其实他不怎么想听,可还是问。以至于我有时候总会怀疑人彻底了解他人动机的理由只是为了使自己获得真正的失望。
没什么然后。我说
现在呢?
也会见。
陆坤把车停了下来,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他叹了口气,有点儿夸张,我想这是表演给我看的。
能别这样了吗。陆坤说。
我和你讲了实话。
“你有男朋友了”他使劲握着手刹说。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握握我的手。
“有时候和你在一起真不轻松。”我也看向窗外。好像我们都在讲朋友的朋友的事儿。
我的窗外就是老莫。我突然就想起王朔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老莫那场戏的一句台词——【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洲震荡和为贵。喝】这会儿是下午三四点,我想我们已经去不成动物园了。
车窗的正前方刚好有一轮红日。我很少见过太阳是这样。我差点儿忘掉了我们之间在解释的事情。我想用手机拍下来,可是效果并不好。除了红日,还有挡风玻璃,除了挡风玻璃,还有我拿着手机的那张脸。
陆坤听到【咔嚓】一声之后,侧过脸看着我,好像我这样挺不严肃,他熄了火儿,可并没有打开车门的意思,他还是那么坐在方向盘前,毫不掩饰自己思考的表情。我总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摁了一下门锁,我已经有点儿想离开了。可是他突然抓起我的左手握进他的双手中。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劲儿恰到好处,让我很容易理解这种突然举动。
于是我跟陆坤说我答应你。并没有多说别的。我们吻了很长时间。
因为我们还算情人,就都没有再为难对方。陆坤比我大不少,在一起的时候他教了我挺多东西,事缓则圆之类,都是我原来看不起的那些,可现在,有时候,说真的,我能从里面得到不少安慰。
我并不想因为过去把事情弄砸,谁能为自己的过去负责呢。
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洲震荡和为贵。突然,我又想到了这句话。我觉得极不严肃。当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差点儿笑出声来。也可能我已经笑出声了。只是我不承认。在这温柔的时刻。
我们打开车窗,让穿堂风吹过。陆坤也问到了我的爷爷和我的妹妹。我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心境了,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于是我们又一起说了挺多以后的事儿。陆坤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从没认真回答过这种问题,哪怕一次,我担心说出来之后就实现不了,我又是这么虚荣的一个人。
你想写东西吗。他说。
我说想,可是,——我还是觉得要有个工作,我这么说你别觉得是假的,我真不想让我爸妈担心,就算他们不说,我也不能因为他们不说就不去那么做。
我养你。陆坤说。
我又重新抱住他,无论如何,这听上去真好。可是他有他要实现的理想。我并没有打算相信。
我读过你的东西。他说,“有时候,我这么说你别生气,你的问题在于,也不说是问题吧,就是你不能把一个故事写完。
“所有读者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思定义开始和结束。”我说。
我们好像突然在讨论挺正经的一事儿。
“就是反高潮。有一些真真假假的东西,最后怎么就戛然而止了,彼此也付出过感情,但是并不想吸取经验。因为,根本,没用。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能唤起回忆的场景,我迷恋写这些东西,”我说。
当我和陆坤说这些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正是这样的人。就像我不能解释为什么会和刘先生上床一样。我总比一般人傻挺多。
“模糊的东西也能说清楚。”陆坤讲。
“叙述的常规结构已经不存在了。而且,我没打算怎么着。我周围挺多人想跟文学史上留一笔,说真的,我觉得她们丫都是傻逼,光这么想,就是傻逼。
“什么是傻逼?”陆坤一点儿都没有被我激怒的意思。
“不知道。偏执吧。”我说。
“你都不说实话
“具体呢。
“你不是想随波逐流的人。”他觉得对我判断的很肯定。
“单打独斗还能有戏吗。
当我说了这些的时候,我觉得真不像情人之间,我不知道怎么可以重新开始一个话题。算了,还是说说动物园吧。
“也许还赶得上去动物园。我说,已经过了四点,几年前,就是跟这,老莫后面,可以看见猴山,可惜现在修葺一新了,但要是抓紧,也还赶得上,趁猴子的一天没有结束之前。
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看猴子,我觉得特别未来主义,一点儿都不是远古的事儿。但是陆坤并没有马上起立的意思,我们就互相那么盯着对方,离的很近,好像再想这是不是一个好的建议。陆坤的问题在于,他出于年龄的成熟,当意识到我不想把一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就也不会在坚持了,这是宝贵的事儿,人和人的默契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我说的,我们离得很近,当我非常近盯着他的时候,他五官中的某些东西迷人极了。可惜他有皱纹,这是年龄带来的另外一些东西。我必须接受。
“走吧,下车,”我说,“陆坤,别再谈论写作了以及未来。因为它是一件正经事儿。我知道我的问题挺多,我也不想说正是这些问题构成了我,这些都是借口。可是,难道,现在不应该去动物园散步吗?”
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我突然想到了这首歌。我已经忘了旋律、包括歌词甚至谁唱的,我只记得这个歌名。《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小清新。我问陆坤听过吗。
他恩了一声。我知道,一定是没听过。
其实你知道什么好听吗?他突然说。
什么?
额,,,评弹!
我有点儿意外,因为其实我们都不是听评弹的人,如果非说我们喜欢点儿什么的话,大约还是摇滚更接近。
我想说,“那我们去南方吧,潮湿温暖的南方,离开这个城市,听听评弹。。。但是,但是真那样的话,也许我就会想念北京。”
当然,我没有把这个说出来,我只是哈哈大笑,我觉得他装逼装过了。评弹,这像是比猴子还未来主义的东西。当然,我哈哈大笑的另外一个原因陆坤并不知道,因为事实上,我骗了他一件事——那个和我做过爱的刘先生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当时我坐在甲壳虫里持续听着一种德国节奏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再见过他了。不过去年,我也许在哪儿见过一次他,这肯定是偶然,互相打了招呼,他请我喝了一杯水,也就这些,他没变,可我有点儿看不起他,至于理由,没有理由,就像我也经常看不起我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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