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春,这个贯穿始终而又充满理想主义的人物塑造,是在修桥这一具有文化象征意义的叙述主线中完成的。文本更多的真实则是塑造了一个既反映时代又消解崇高的人物形象群,这些人中:有机会主义者和小农经济意识的代表;有群氓无赖;有体现“达则兼并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传统文化的守护者;有整天想着第三次世界大战何时打起来好排兵布阵以显神威的“军方人士”五爹;有最早把握了国家政策动向、顺应潮流却难逃厄运而不得善终的暴发户; 有意欲制造飞机飞到美国的幻想狂国生; 有心态失衡而歹毒阴狠的精神分裂者国铭;还有以皮肉赢得权力换取金钱的烂屁股女人。这些人物鲜活、自然、真实、可信,他们虽然有这样或那样甚至被极端化了的缺点,但他们的某些心理活动、思维方式、价值判断、行为习惯无不体现出我们民族文化中那些具有现实意味的共有属性。
当然,《无名桥》 所塑造的代表人物萧大春的现实理想就是要造一座便民桥,为此,他舍弃工作、甘当农民,一心一意、无怨无悔、不屈不挠、一如既往,即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念念不忘修桥使命,这与别人千方百计捞取私利形成鲜明对比。其实,中国永远都需要这种民族脊梁式的人物。于是,在这里,桥的形而上的意义成为沟通理想与现实社会的一种联系的象征,尽管萧大春最终失败了,但失败的悲壮依然没能消解宗教般的受难感。与此对应的另一个当权人物村支书的玩弄权术和他传承政治的想法颇有意味。
无名桥的乌托邦,实质上是把农耕文明的小农经济意识与现代文明对接的不协调性显露出来,进而把传统文化与民主意识的错位造成国人的劣根性放置在现代空间,更显现文化共时性与历时性在交织点上坍塌、断裂的无奈。因而《无名桥》 的叙事是一种纳入文化视野、反思传统文化和反映人性嬗变的写作,是一种在历史血脉相连的悖论呈现中折射出人的不屈精神的写作,这种写作能够把人物写得内敛内在,收放自如,即便是对于极端化的人物国铭的行为,也处理得恰到好处,把那种仇富心理和富裕之后带来负面影响的象征意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现实的我们,可以不顾及无名桥是否能够架设成功,也可以不思考能否实现社会大同,因为作为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的我们是渺小的,但作为一个中国的现代人,如果要想继续过好我们的每一天,就不能不警醒一些人格缺失、道德沦丧、集体无意识带来的负面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