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莫过于一首小诗,美则使人品而又品,一唱三叹,陋则令人昏昏噩噩,颤颤癫癫。站在河川之上,回望萧瑟,环顾宙宇,闭目紧思,生命此时便骤矗立,似有远古飘来的神秘狞历之美,让人顿生畏惧,既又恍若痴醉。
当生命在昏噩中停驻冥想,生命的转弯处便从地心涌起,它化成了一个拐点,一个终结,一个问号,一个惊叹,一个幻想,一个木然,或是变作一声扼腕长叹,一句喃喃低语,随之又催促着你转身向前。此时,有一个声音在轻轻的告知与你,这里不是终点,无须停驻不前,这里水深浪缓,或可摆舟靠岸,稍作小憩,但不可久居留恋。
在这里,希腊的哲人柏拉图在探头晃脑,在这里,大树下得庄周先生在美梦联翩,轻舟之上睡着曾在龙场悟道的王守仁,客船上面躺着《百科全书》的编者狄德罗。大概因为这些人在此,我们也加入了思考,那是种种奇妙的体验。此处有轻一声重一声的暮鼓晨钟,亦有大自然叶长花落的不息洪音。
舟子一路而来,顺流而下,漂泊在荒蛮与吵闹之间,沉淀在现实和梦想两端,舍取取舍,一路征尘总该在此地梳理一番。生命在转弯处成了一个等待思考,迎接挑战的所在,弯道过去变是未知,便是现实,便是急流,便是险滩。长吁一口气后,架舟离岸,这是宿命,无法改变,这又会是惊喜,深埋在前。
或许在这里,在这个河流的弯道处,曾经的少年早已摆脱了浪遏飞舟的志趣。也或许在这里,在这个生命的转弯处,长歌浩浩,白衣飘飘也都成了笨拙疲惫的梦。还是在这里,我们又不得不强硬起来,抖擞精神,开始那段匆匆的旅途。
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我们来的太晚,我们乘着夜航的帆船来到这里,我们来时已然河流封冻,我们只得暂且驻足,静看霜冷秋露,寒雾锁江。于是,停留在这片转弯处的人们便成了被世人所诟病和遗弃的一批。或许他们是因为懒惰和懈怠耽误的行程,也或许是因为沿途的风景总能使人悦目良久,所以错过了船期。总之,这里已经成了一个进退维谷的所在。勉强值得窃喜的便是,还有一个不甚明朗的春天横在前头,如此留下的这批人也就只好耐着性子熬着、盼着。
由上所述,生命的转弯出成了一个停顿,一个生命的停顿。或许我该称它为一首小诗的重音,从这里开始,人生的境界将全然换过。当然,这也或许是我的多虑,因为毕竟我们都还年轻,至多才弹唱过一两个重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