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作为文化观察者也是批评者的朱大可,就像一位始终站在文化河流岸边的旁观者,任凭河流喧哗,始终以自己冷峻的目光与独立的判断力,洞察着眼前奔涌的一切。
比如这本由朱大可近年文字积累而成的《孤独的大多数》。作者冷静地撷取了近年来社会上屡见不鲜、颇为一些人推崇的洗脚、下跪、磕头等现象,剑走偏锋,直陈国人的“孝道传统表演甚于实绩”。朱大可的批评向来不避锋芒,在本书中,朱大可先后又批了中外数位“大腕”——王朔、张爱玲、索尔仁尼琴。
在朱大可看来,王朔作品中的“反讽最初是对国家话语的一种戏仿”,“不是价值建构的主要道路”;对于社会兴盛的“张爱玲热”,朱大可称“张爱玲本人的‘**’出演,满足了市民的窥私渴望”。当无数国人大赞有着“俄罗斯良心”之称的索尔仁尼琴时,朱大可却以自己锐利的笔触,将“索老”的人生切割为两段,前段作为文化斗士,精品迭出;后段则深陷于“独裁”文化的瓶颈,所以他只能看到这位文化巨匠的婆娑背影。
正是因为这些“不依不饶”的批评,读者从中颇受启发,文化也因此洗却表象的铅华,回归本真。批评者将自己置身于文化发展现场,参透文化规律,批评才能生发出应有的驱动力,这当是朱大可在字里行间中努力呈现的文化批评观。 他认为,眼下是一个“伪文化”漫天飞舞的时代,这种由种种烦燥与浮华构织的虚假繁荣图景,除了给公众以浅层的愉悦,甚至满足公众的窥私欲外,精神不可能得到质的提升,反倒可能愈加堕落迷茫,至而沉缅于纸醉金迷的物质狂欢中无以自拔。
就“伪文化”的虚假繁荣,朱大可着重列举了网络文学的简单堆砌。一些网络作家的码字速度已经从每天3000字迅速攀升至数万字。在此背后,图书出版物多得无以计数,电影产量更是连刷新高,去年底据称达到791部,不过绝大部分国产片的粗制滥造,已经引发观众对国产片整个群体的坚决唾弃,使得像《钢的琴》和《杀生》这样的用心之作,反倒为人习惯性的忽略。
同时,朱大可认为,文化要想不忘本,就有必要抢救残存的历史记忆,让历史的宏音能够久久回荡。在朱大可看来,这种保存并不是简单的记忆,而必须区别于体制规范,本着尊重事物本真的原则,用光影艺术留下今天这些即将走进历史的现状。
在本书中,朱大可还着重就中国社会的忏悔机制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他认为忏悔其实也是一个国家的“软实力”。忏悔并不是简单的自我认知,还包括对错误事实的坚决纠正,从心灵深处的彻底反省,直至形成强大的向外纠错力量。简而言之,只有真正的忏悔,才能完成自我精神的真正救赎。他认为,至少在当前,忏悔文化的高度稀缺,既阻碍了文化的健康发展,还使得一些“伪文化”大行其道而不知羞耻。这些现象的长期在位,既证明文化体系本身忏悔文化的缺失,也折射整个社会忏悔文化力量的微弱。如果我们都有忏悔之心,我们就会萌生出更多直面缺点和错误的社会责任感,就会努力去抵制去批评形形色色的“伪文化”,就会从道义上去批判那些违背社会公德的现象。
文化,需要一些孤独。这种不受物欲所诱的孤独,可以使我们的心灵与精神不至被形形色色的欲望所俘获,我们的社会才可能建立起有助于抵达事物本真的忏悔机制,才可能在忏悔文化的“洗礼”下,涤荡心灵,至而沐浴文化对精神的滋养。
其实,孤独本来就是文化的一种力量!(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