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古老的，也是最容易流逝的

岁月堆砌在老家的屋顶上
更大的荒芜，盘桓于记忆与未来之间
时间以野草丛生的姿势
站立或者静默，平静的风
不惊动一草一木，还原着时光的本色
它们的安详，给了我
一笔很好的财富

在一堵暗灰色的墙面里，我看到了时光
缓缓流动的背影，古老的花台
以及众多光阴的痕迹
那些起伏的瓦楞，它们多么像一群人
站在时光里，他们一定走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才能让他们鲜活起来
在一场雨水接着一场雨水的岁月里
他们的足迹，被风
淡淡地抹去

流年

父亲走得很早，没有留下什么
打小我就不喜欢别人，看我
说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母亲是一个女人，她挑不起
一个风雨的世界，几个弱小的孩子
她能够担在肩上就很不容易

如今，我也是父亲
一头担着我的世界，一头担着
无法放弃的光阴

我讨厌人家说我：
四十多岁了，还活在
父亲的影子里

一切都过去

坐在午后的风中，最恼人的是那些光影
它们突然地走出来，把我的童年抱紧

我的童年长在田埂上，常常伸长了脖子喊饿
面黄肌瘦的母亲，拿不出更多的粮食
干涸田地，经常颗粒不收

寒冷的岁月，我只能吃着
半饱的菜叶，吃着梦想里的
窝窝头，给单薄的身体
一个交待

那些仰望的玉米，它们是那么的吝啬
从不给我们吃饱，它们看着我
吃糠粑，吃番薯、也吃野菜
后来，我大了，一切都过去了
大地上，微微的风又开始
轻轻地吹

在流年中朗读

“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以世界美好”
在春天面前，我的声音是多余的
我的诗歌也是多余的，出于需要
我会把多余的部分藏起来，藏到血液里

山村站在我窗外，他们时常到黑暗里
寻找我隐藏的部分，看我写诗、作画、唱歌
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看我朗读

我把一个村庄，一条小河
一个背影，朗读成心中的文字
朗读成童年快乐的歌谣，和
母亲头上的那一缕白发

久而久之，朗读
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因为重复
我不得不一次次重来

苦菜花

风光无处不在，为什么
我看到的却是些荒芜，迷人的花朵
都躲到了太阳的背后，留下来的
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在通往乡间的小路上，他们要么
孤孤单单，要么光着脚丫
它们的背影，是那么的瘦小
每看一眼，我都会觉得
我离春天，又远了一步

在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岁月是坐着的，它紧抱着时间
我只能在它的身后，静静地站着

房子是空荡荡的，像被谁偷走了光阴
来不及搬走的蜘蛛，还在一丝丝地结网

几只被人遗弃的蚂蚁，来回地奔走
它们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找不到地方
安身，而那些暗流的时光，无处不在

如果幸福也是光阴

妻子还在厨房，弯腰洗碗
拖地，拭擦生活的尘埃
两只快乐的小猫，风一般
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
捕捉它们的童年

房子是去年才买的，穷尽了
两个人一生的积蓄，宽敞的空间
弥漫着新鲜空气的味道

刚刚挂上的灯笼，脸
还是红红的，闪亮的灯光
极力地炫耀着温暖的光芒
仿佛从一株紫罗兰花香里
要告诉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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