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从单位食堂买来一份菜,一口未尝就闻到一股臭虫味,那份菜被我倒掉了。问及同事,方知那臭虫味出自一种类似芹菜的配料,它叫芫荽。
这些年,我经常因公外出,饮食常由不得自己,不知不觉竟喝了加“香菜”的鱼汤,发现味道好极了。香菜就是我家禁忌多年的芫荽。打这儿开了头,我竟独钟起香菜来,再也品不出一丝臭虫味了。
就吃而言,人们陷入误区的何止是一种芫荽呢?当年我和少年朋友用青蛙钓甲鱼,有时一夜钓好几只,却从未吃过它。大的拿到集市上廉价地卖了,小的留着当玩具耍。大伙儿都说甲鱼汤不好喝,有股淤泥味儿。谁料它如今竟成了上等抗癌补品,成了重金收买的对象了。可怕的蛇、肮脏的老鼠如今也成了美食家的盘中餐了,甚至有文章说,令人作呕的蛆竟也是高蛋白食品。人吃到如今这份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应该禁忌的了。
由此想到历史上一些长期令人噤若寒蝉的话题,后来竟被证明为光照千秋的真理。如地动学说在欧洲中世纪被视为异端邪说,因为它从根本上动摇了封建宗教统治的精神基础。再如拳击运动,我们曾抨击它是违反人性的野蛮的运动,进而对拳王们的境遇寄予深切的同情。现在才知道,真正值得同情的还远不是年收入数百万美元的拳王们。再有联产承包责任制、私营企业、股票等等不都曾令人谈虎色变吗?
我们今天轻松自在地谈论着过去人们的愚昧和可笑;孰不知,未来的人们也许会把我们今天视为神圣的东西当作笑料。历史发展到了今天,人类已经进入太空,人们生活在迅速变化的信息时代,有些人对新的东西总是本能地加以排斥,如同我当年把芫荽的奇香视作臭虫味一样。
一位公民曾经嘉许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敢为天下先的伟人。当我们遇到新事物时,不应按固有成见加以排拒与否定,要想知道犁子的滋味就先尝一口,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向真理迈出正确的一步。否则就很可能再出现把香菜与臭虫混为一谈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