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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风:丢失的那条河
    • 作者:西风 更新时间:2012-06-28 04:04:46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302

     


      我9岁那年的夏天,随父母工作调动,搬迁到陕西礼泉县一个石油仪表厂。那个厂子刚开始建设。在县城南护城河边买了很大一片荒地,划定区域后,基建队每天挖地三尺。我没处去玩,天天到护城河边看民工挖地,希望能看到挖出什么惊喜。有时挖了兔子和黄鼠狼的窝,一下子从洞里窜出几只兔子和黄鼠,我就去追赶和击打,着实能让我惊喜好几天。但大多数的时候,看到挖出来的都是些白骨,还有些腐朽的木片,听挖掘队的民工说,这里曾是坟场。历史上的礼泉县一直在这一带处决犯人,所以这里尸骨累累。这些散发着泥土气息和朽木味道的出品,让我感到些毛骨悚然,好几天都觉得恶心,于是不再感到好玩。我百无聊赖的沿着护城河与厂子的围墙盲无目地的走,走到厂区围墙的拐弯处,我没有再顺着围墙绕到厂大门口,而是径直穿过一片庄稼地,来到宽30米深10几米的城壕。在壕沟里,流淌着差不多2米深,78米宽的河沟水,当时的我就把它叫一条河。河顺着南城蜿蜒东走,河水清清亮亮;河边苔藓和野花碧绿旺盛。看着很是有些诱人。我不知道这水从哪里来,流向哪里去,只是马上脱个精光,一个猛子扎到水中央,追捉那些在河水里嬉戏玩耍的小童。在水里闷得久了,会碰上大鱼咬我的脚后跟,然后我麻溜爬上岸,喊那些小童快去抓鱼。那些童子们瞪着眼睛,象看妖怪一样的瞅着我,我是真的和他们玩不到一起了,看来他们对抓鱼毫无兴趣。这一带的农民从不吃鱼,我没见过他们带着孩子在河边捕鱼和钓鱼。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夏天结束后,我回到学校。当时的镇办学校连电灯都没有,冬天来临,昼短夜长,天亮的很晚,晨读时间教室里每个课桌上都点着一盏油灯或者蜡烛;窗户上的玻璃从来不完整,北风从没有玻璃的窗孔中吹进来,几盏油灯刹时熄灭,教室里半明半暗,引来学童一阵嬉戏之声。班主任陈老师走进教室,严厉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一切都复归于平静。只有个别同学互相再借火点亮烛光,走道上的学童穿梭游走后,教室里再一次添了些晃荡不定的灯火。靠在窗户边的同学从书桌里拿出课本,堵在了没有玻璃的窗空里。那时我的生命似乎就是一盏在寒风吹拂下的烛火,十分微弱和不定。但从来没有感到消沉和冷酷。陈老师永远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腰上一条围带将自己捆扎起来,俨然是一个农民,又似乎是利索的壮汉。他整天扳着严肃的脸,好象青铜的雕像,眼里射出来冷峻的目光。陈老师站在最前排课桌旁,冲最后一排已经留了两年的高大学童喊到:“李铁柱,把昨天的作业拿来。”


      

      李铁柱在班级中比其他学童大两岁,长得体格威猛强壮;鼻子下流淌着永远擦不干净的两条粘稠“黄河”。他用袖子在鼻子下胡乱的扫荡一番,低下脑袋在课桌抽屉里翻来翻去,并问同桌的袁新才道:“你看见我的作业本没?”


      

      袁新才不满的回道:“你什么时候有过作业本?”


      

      陈老师反背着双手再一次催道:“磨蹭什么,快一点拿来。”

      


      李铁柱在抽屉里找到一个没有封皮也没有封尾的本子,其中还有不少的缺页,走到陈老师面前。我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李铁柱走到我旁边,交出了他的作业本。我伸头一看,满篇的大红叉。我吐了吐舌头,赶紧又收回来,好像怕那些大红粘上我的舌头。


      

          陈老师拿着作业本,扫了一眼,然后盯着李铁柱,抖动着本子,大声喝道:“这是去年的作业本,真有脸拿来。”说完,一下子把作业本摔到李铁柱的身上。李铁柱表情木然,从地上拣起作业本,又走回到他的座位上。我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从此以后,我不敢怠慢老师的作业,每天放学,一定先写完作业才出去玩耍。可李铁拄已经习以为常,下课后首先离开座位,追打那些平时嘲弄他的同学。这段刚开始的学龄生活,让我忘不掉陈老师的严厉和李铁柱的木然。一年过后,我升到二年级,班级同学之中再也没有看到李铁柱的身影,听说又和新一届学生做起了同学。大约我上三年级时,学校里辞退了身板强壮的李铁柱。

      如果多年过后,基建挖掘队里出现一个像李铁柱的身影,我将不会感到吃惊。我没有任何学而优则仕的目的和意思。我只是体悟到:每个人的命运和遭遇,也可能是先天性的。外界环境的压迫对本性的改变实在是有限。

      


      当我在礼泉长到19岁的时候,快要参加夏天的高考了,紧张的复习,搞得我头昏眼花,好久没有去那条泥河沟里游泳了。火热的太阳烤得麦子焦黄,我也快成了脱水的烤肉,到处也寻不见一处阴凉地。我和好友王峰来到了城南的护城河,先是在水中狗刨、仰泳一番,然后伸开双臂,静静的躺在水面上,闭上双眼,像一只漂在水上的孤叶,享受着太阳光的沐浴,忘记了快要到来的高考,忘记了明天的前途,忘记了X+Y,忘记了阿基米德的浮力定理,我们陶醉在片刻的虚无之中........久久不能醒来。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之中,太阳已经偏西,我和王峰上到岸上,我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这条河的周围。变化太大了,河沟两岸原来的庄稼地已经没有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许多村民宅基地,错落有致的一家家新建砖瓦大房,沿高低不平的河沟地势,蜿蜒伸展;连接县城和郊区的南门桥下,手扶拖拉机正把一车车县城垃圾向下倾倒,原来的桥柱下已被垃圾填平,河水在桥下流过不再波涛翻滚,而是一股涓涓细流;县城在不知不觉中扩容了,人口也在短短的十年中多了起来。原来划分县城和城郊的护城河似乎成了不必要的绊脚石。礼泉县的人们拼命用垃圾填平这个天然的界限。这样下去,这条河的前景堪忧。我随口告诉身边的王峰:“你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能在这里游泳了,也许这条河沟要在礼泉县地图上消失了。”王峰说:“咸吃萝卜淡操心,管那么多干吗,今朝有酒今朝醉。”


      

      当时的我处于好奇和思考的青春期,虽然学校里单调、紧张的学习使我不及瑕顾,但此间的一瞥,给我留下了礼泉县一个动态的瞬间。

      

      1984年的秋天,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雨,秋雨淅沥沥,从早到晚不见太阳探头,天上的阴云好像兜着水库的滤布没完没了地浇灌八百里秦川和礼泉的那条河。那年玉米的长势充满生机,我却离开了礼泉的那条河,踏上了北京求学之旅。但我仍忘不了那条河。

      

      当我29岁的那年,已工作在外省数年了。为探望久别的父母,我携家室再次来到礼泉。我想让女儿看看难以忘怀的那条河。我们出了厂区的大门,西拐到了那条河的沿岸,样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柏油大公路,公路对面是一层层居民楼。没有了河沟,没有了河桥,傍晚的余辉撒在一片鱼贯相连、急速而驶的卡车、货车、小轿车上。居民区的锅炉烟筒里,冒出一屡屡的妖娆炊烟,在居民区一片空地上,有一所幼儿园的室外滑梯和翘翘板、秋千等,我的女儿喊到:“我要荡秋千,我要滑滑梯”。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去”妻子应答着女儿。

      

      我无限的感慨,短短的20年,昔日的此处,是一条河水,今天的此处已是县民生活的社区。看来古代哲人曾说:“人们永远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的论断是多么的英明。

      

          还是那个地盘,还是那片空间。后来的人们驱逐了鱼类和河水,占领了那片空间,还有一些新的生命将要或正在诞生在那里。曾经成长在那里的我们,虽然离开了那片空间,进入到另外的一片空间去了,但是谁又了解自己脚下的空间曾经是什么,又都发生过什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们是过往的旅客,人类从哪里来?又归到哪里去?如果不是灵魂的考问,达尔文的理论一定会继续迷惑我。这个世界天天在变化,但是谈不上是进化。只有万物之灵的人类,在一天天抢夺和霸占着这个世界,同时也在毁灭着自身,这是眼所能见,心所能想到的,但又无能为力自救的现状。如果人类世界不是从出伊甸园开始,那么猿人凭什么首先发达自己的灵魂呢?

     

    说明

    1,本篇曾获得第一届世界华人有奖征文大赛评选前31名作品

    2,作者介绍:西 风——本名贾庚荣,加中笔会会会员,多伦多华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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