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于是总是怀念，明晃晃的光。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好久，没有了初恋的那一份翘首。
没有了把手遮在额头然后眯着眼睛的笑

都是饰品了，毫不经意的，所有面孔。
在饰品的面孔中，那种皑皑的光，都已经死去

于是才怀念童年，怀念一双
红扑扑的手轻轻地，抚摸奶酪的面庞

向头脑致谢

凌晨三点又让你醒来。不知道
这是谁的过错。刚刚吃了一碗粥
你就在想，到女儿的学校去看看：这年头
活在哪里，都不容易。接着，你在想

来回的路途中，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复杂。生命的锤子一锤子
一锤子地敲打，你竟然没有脑血栓
脑梗塞，这又不得不让我，对你有几分折服

头发依然还黑黑的。在头面，眼睛
鼻子、嘴巴、耳朵等等东西，依然还嵌在上面。
这多么让我惊叹：生命的锤子，一锤子
一锤子地敲打，你竟然清楚地知道：我还活着

火车

其实一开始没有必要呱嗒
呱嗒，小日本的高筒靴我们不会
再给它机会，在中国的大地上横行。
其实也不必要，静的时候

像偷渡的蛇枭，以为我们看不见
河水蠕动的纹浪。一只蜻蜓
歇在草尖上，我们都知道秒针它没有静止
何况火车它蟒蛇的身，嵌连一百个铁桶

电流没什么了不起。是蟒蛇，是骡子是马
究竟是什么汁髓，都剥开了壳子，拉出来溜溜。
不必要鬼鬼祟祟在树丛中，更不必像幽魂
只是穿织我爱情的孤清。不必要仰天

就鬼哭狼嚎。既然是在铁轨上穿行
要拉动，你也应该竭尽全力，把霉腐拉走

向身体道歉

直至今日，才觉得应该向身体道歉。
首先向胃道歉。我不应该腌菜霉豆腐
还向它灌那么多的烧酒。那么多勾兑谷酒的钱
原本是可以拿来，为孩子，积攒一些钢镚的

它却都被我，喝进了肚子里。这样怒火
以及生命的所有积怨，都在肚子里燃烧。
直至今日终于让雷尼替丁，成了我的胃的
形影相随的伙伴。胃，我为什么要这样

折磨它。虽然我没有看见过它可是猪肚
我是看到过的。有些猪肚在打理干净之后
它的里面，依然有一些红红黑黑。那么我想我的
肚子，是不是它早就已经像这么一些猪肚了呢

端午节

端午节自然想起了粽子。想起
糯米的柔韧，与黄栀子。想起童年
在水沟旁放牧叠折的纸船。屈原

是穿长衫的历史故事。他纵身跃进江河
我说不清原因。海子也很难说清原因。
而我往往会有些垂涎粽子，原因很简单：
相对于大米，糯米是在某些节日来做客的客人

在端午，糯米被包进竹箬
然后通过黄栀子调色，它的香气沿着
柴火的煮炆，渐渐地到达漫溢。这么一种
丰盈的状况，它让我震惊。于是我想

端午节，它应该是栀子花。一枚柔韧的粽子。
它牛仔裤一样朴实的纹理不得不让我驰怀一生

去工业学校

假如走路到工业学校，那该是十分辛苦。
从家里到工业学校，有二十里路。
我是忍不住几天就要去学校，看一看女儿的。
每次我都骑自行车前行。两旁的物体

都往后移。还有些鸟儿在飞。不管是毒日头
还是下着雨，我都感到没有什么拘束。
空气，好宽阔的。这就够了。有一丝的宽阔
与心中的向往，这是生命，幸福的一部分

我不必要，有太多的别的。吃腌菜
稀饭，头脑空洞、发昏的时候我就写几行
无聊的诗。在骑自行车去学校的路上
我只有一些默默的叨念：健康、朴素、平安

雨水敲打铁皮

这是一种不需要制作的音乐。
青蛙在这个夏天，从傍晚吟唱到天明
它们的焦虑，是真实的。只要仔细地
听一听，我们就不难辨别，青蛙的歌

它严密的逻辑：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旋律
哪怕雨点，满天空地敲打，我也没有发现过青蛙
在音乐的天池中，出现丝纹错乱的形迹。像雨水
敲打铁皮。领头的大雨点就像是大锣。它哐的一声

满天空错落有致的小雨点，都小钹子一样
一个个都顺应着飞舞。它们青蛙一样，虽然无法祛除
我凸显在失眠中的怅恨，可是它毕竟不是用牛皮纸
包装的大腕，而像是一种真实的，洞穿了黑夜的哭诉
它至少向我陈述出了草木，鸡啼一样的悲悯

适当地糊涂一些

从今天起，适当地糊涂一些。
适当地喝一些酒，让脑壳尽量保持
有一些适当的摇晃。让这个夏天

之前的所有烦愁，都在脑壳适当的
摇晃之中，烟花一样地谢落。
落在大地上的每一个雨滴，我顺其自然。
总之我不想滋润。无论大地在紫青中

多么的亲切宜人，我始终都想保持
一个酒精的状态。清醒着，有太多想要
做好的事情。而我却一直很少做好过一些事情。
无论清醒，或者糊涂，反正事情都难以做好

我为什么不让自己，适当地糊涂一些。
糊涂一些，或许不管所谓的婚姻，离不离婚
稀里糊涂地我就找到了一个不管清不清醒
就可以与我懵里懵懂一同生存的女人

向皮肤道歉

那么再向皮肤，道一下歉。
虽然它与遗传有关。可是我左想右想
即使我黑得像父亲，可是我的皮肤为什么
一缕一缕的还有那么多，蛇皮的花纹

我不是属蛇的。假如按性质去划分
我应该是属水、属泥土的。我在黄土地上成长
接受黄河水的哺育。一首《我的中国心》
它就足足可以让我，黄黄的皮肤里面的水

油然地沿着眼眶蠕动。像一条蛇。
它不断地咬噬我的心脏。烙铁一般的，隐隐作痛。
可是我的汹涌，又能怎样呢。我睁着眼睛

四处看看，我眼眶外面的图画，一幕一幕
让我的感动，像我的皮肤，一圈一圈地晃荡

没有诗的日子

没有诗的日子，不要被误解为
不是一种幸福。可以把它理解为
家园小溪的堤坝上面，一个一个

浪花的追逐。多么自然，多么自由。
多么的不需要吸烟，多么的不需要
把脑壳，压迫成空荡荡的虚无。
像没有结婚的爱情，多么的还存在着

取向的幽谷。多么的可以把天空
理解为没有摩擦力，而一只在它上面穿织的鸟儿
可以不必把它理解为奔忙，完全可以
把它理解为，是一种旅行。没有诗的日子

多少人一生，活着都像是没有活，而我死去的
充其量只是这么一些，无法熨平的蛰心

向心脏道歉

照想你一般都蜷曲着。不然
我的笑容为什么，一直都打不开。
不然我为什么一根烟、一根烟
接连不断地熏你。为什么

没有中风，我要靠着三个枕头思索。
一个枕头，已经够你翻来覆去的了。
三个枕头它们纷至沓来，我是不是有些
像靠在一个草垛上。爱情的柔韧

它在哪里呢。我在月光下、雪地上
蛙鸣的旁边一直苦苦苦苦寻找的爱情
它为什么一直悄无踪迹。你一直
被什么锥刺着。我仅仅的，这么一些问询
能不能可以让你得到一丝，细微的安慰呢






简介：亿华，江西上饶人。上饶市作协理事，上饶县作协副主席。
在《诗刊》、《诗选刊》、《江西青年报》、《星星诗刊》、《绿风》、《文学报》、《大风》、《中国诗人报》、《星火》、《诗歌报》、《创作评谭》、《飞天》、《南昌晚报》、《百花洲》、《滇池》等报刊发表诗作百余首。
诗见：在孤独中行走，让汉字自己去诉说。问候朋友们，一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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