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朋友之妻不可欺”。爱,算欺吗?有人心里爱得发颤却嘴里说着不爱,而我是心里爱口里也敢大声说“爱”的人——重申一遍,我爱友妻。
朋友真名实姓,信不信由你。田靖安,师范同学,床挨床睡了两年。师范毕业后,他考入咸丰教院中文专科进修班,我考入湖北大学中文本科函授班,函授点正好在咸丰,又同床共寝三年有余。有缘千里来相会,志趣相投,自然成了铁哥们。
这老弟憨厚有憨福,娶了一个千里挑一的贤惠媳妇,我也一见钟情,爱上了她。别着急,我正捧着她送给我的照片,先亲一口吧,慢慢给你描摹一下她的容颜。
瓜子脸型。眼神含情而凝重。鼻梁坚挺而匀称。双唇间的吻线略长于普通女性,双唇既不单薄也不肥厚,借用一下你的想像,就是属于那种一笑起来令人格外舒心的“开朗型”美人儿。看她的发式自觉有点另类的感觉,说文雅一点,莫非就是《木兰辞》中的“云鬓”吧。由于是正面微侧像,只能猜测她蓄着半长发,发髻盘在后脑上。乌黑的云鬓呈现三级:顶端形成一个小平顶,中间的束发勾勒出一轮大盖帽式的轮廓。下端些许散发披挂下来,护着右耳的上部耳廓。这款高贵典雅的发式已够迷人的了,但她似嫌不足,让那调皮的余发富有些变化:左侧两束青丝在靠近嘴部的位置巧妙地合为一线,犹如写字的毛笔,不明不白的分叉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变为轻轻地“悬钟”一竖,右边余发则任其自由张扬下垂。我不清楚这是理发师的手艺,还是她自己不经意间的作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有着极娴熟的美感,深谙“对称中的不对称”美学原理。她穿着一件白底黄碎花、带有领结的衬衫,这仅是的我的印象与判断,因为照片是黑白的。难以断定她穿的是长袖还是短袖,主要是我对服装一窍不通,对女性服装更是超级弱智,况且这仅是一张半身相而已,也没有必要考究了。整体看来,朴素,自然,亲近:气质显得高雅而有风度,稳重而不矜持,文静大方富有热情。
她就是铁杆朋友田靖安的爱妻小黄。夜深人静了,手捧照片,与她交往的一幕幕情景鲜活起来。
记不清是她婚礼之前还是婚礼之后了,反正属于顺路,便根据自己的财力状况,下了狠心给他俩买了一只茶盘和几个杯子。是四个,还是八个,忘记了。当然可以问铁杆哥们,但这属于隐私,岂能随便问?第一次见到丈夫的老朋友来贺喜,她那份高兴劲和漂亮劲就甭提啦,写出来,也无非使你想入非非的,还是按此不表为妙。这之后,我经常或顺便或托故到她家做客。但就是有一点不好,她不厌其烦地向她同事、朋友介绍说,“这套茶具,是我丈夫的老同学——他,特意选送!”虽说心里高兴,又惭愧得慌。不值十元钱的普通物品,她看重的不是价格而是情谊。到她家多了,更爱她了。她在县医院当护士,这是个人才汇集、佳丽如云,同样又是口角是非成堆的地方,想不到的是,她里里外外很吃香。文艺表演,才艺展示,技能比拼,专业知识竞赛,几乎一路通吃,这样一位文弱娇小的女性,真令人刮目相看。田靖安娶了这个媳妇,忠诚踏实的教书匠,突然之间,被对方的激情点燃了,放光了,工作出色,锐意进取,任城关中学校长到如今,怎么辞也辞不脱。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唯有如胶似漆形容恰当了。
其实,上面的这些话,都是些多余的话。我爱友妻,自然有我的爱法和理由。那年我第二个孩子出生了,这在贫穷的农村自然不算个什么事的。可能是有别的事进城,顺便到她那里蹭饭吃、找不花钱的歇处吧,可能是有口无心随便聊聊,也可能是见到了知心朋友无话不谈的缘故吧,不知怎么就透露了小孩子出生的事。那时候从县城回杨柳池一天只有一班车,而且是凌晨四点发车。那时的大客车, 说来可笑,一百八十公里的路程,要跑整整十六个钟头!我没钱买手表,又讲虚面子不肯麻烦人,前半夜不敢睡着。正当我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猛听得有人喊:“胡老师、胡老师!”一骨碌坐起来,四周漆黑一团,我疑惑地问自己“我在哪里呀?”
“胡老师,打扰你啦。班车就要发车了,我起来,是送你上车的。”说完,轻手轻脚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一个大男人真有点惭愧,蹭饭吃、找歇处还使人睡不好觉。冲出房门,准备直奔车站,又让我傻眼了。小黄收拾了两个大包,说是送给我的东西,并且不让我提,她一手一个提着,非要送我上车不可。我说什么也不肯,说一千道一万,你送东西我收下,自己动手提一个总在情理之中吧。小黄就有她的坚定与固执,夺来抢去,最后还得“遵命不如从命”。我像大老板一样,大摇大摆拿着小黄递给我的手电筒走在前面,而小黄竟像个笨丫鬟提着两个大包紧跟着我的脚跟,一直将我送上班车!想起那份爱,心里阵阵发痛,我要记它两辈子!回到家里,当着爱人的面打开包,有饼干,罐头,点心……还有两套时兴衣裤鞋袜,竟然还有两斤“海马牌”粗毛线呢!要知道,这两包东西,我三个月的薪水还不让提呢。
过了一年,爱人患了妇科病,在乡下医院久治无效。来到县医院,首先找到小黄。她二话没说,把手头的工作托付给同伴照料,领着我找专家,挂号,传单子,付费拿药,接着又把我们安排在家中食宿。一个星期调理,爱人彻底康复。堂姐不知从哪里听说爱人的病被小黄神奇般地治好了,也想到县医院去治疗她同类的病。学校事忙,也大意,我便随手写了三指宽一张便条,让堂姐去找小黄。听堂姐回来说,她一见到我的纸条,便全部应承了下来。五天后堂姐回家,不仅病治好了,还白胖了许多。从此以后,我更随便了,大事小事、亲戚的事、朋友的事一股脑儿全推给了小黄,从没想到她也有自己的工作、有家、有丈夫、更有女儿骄娇!那年我孩子上了初三,想留个级,需要出具县医院的诊断证明。又一个便条,把我难办的麻烦事推给了小黄,也不知她托了多少关系,费了多大周折才办好了证明。我当时想的是,不就是个证明嘛,同在一个医院,算不了什么事的。现在回想起来,多么自私,多么无情无义啊!
我爱友妻,是真爱。真爱,错吗?真爱,需要表白吗?有感当今女性可怕,爱之越深,爱之愈切。恕我孤陋寡闻与冒昧,当今女性也有一个“许三多”,一曰凶悍多,二曰口角多,三曰散漫多,这可能属于时代风尚的“美标”吧。女性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不是“解放”的老问题了,而是巩固“霸主”地位的新问题了。她们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权威是靠凶悍夺来的,保持高压态势,就有更多更大的支配权。其实她们身心都很累,她们整日与地面、家具的灰尘搏斗,又加上还要与自己的自然容貌搏斗,为了“面子工程”,真是苦不堪言啊!她们觉悟了,更多关注自己的感受和征服的潜力,几乎淡忘了老公,更不用说老公的朋友了,抛弃了 “温柔”,表面最细致,其实最粗心。
生活在当今社会,怎不令我爱我友妻?
我的爱,只能对着那张渐已发黄的黑白照片了。十年前,小黄在一次车祸中永别了我们!长期压抑和悲痛,甚至使我难以自拔,不愿到她那个地方去,不愿走进那间住过多次的房间。无情未必真丈夫!现在我渐渐缓过神来,最终得出近乎荒唐的结论:这样的美貌,这样的人品,莫怨我嫉妒,就是苍天,也同样是嫉妒你的!就让小黄永远做我们男士梦中情人吧,做我们女士、女儿们可望而难求的偶像吧!
真正的爱情,是心灵的洗礼与感激。在她面前,任何邪念与非分之想,无疑是对圣母的亵渎。
我爱友妻——黄桂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