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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子龙的快意人生
    • 作者:张晓华 更新时间:2010-01-10 03:23:33 来源:东方之光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799
        蒋子龙,男,1941年生,河北沧县人。曾做过工人、海军制图员、厂长秘书、车间主任,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天津市作家协会主席。代表作有短篇小说《乔厂长上任记》、《一个工厂秘书的日记》、《拜年》,中篇小说《开拓者》、《赤橙黄绿青蓝紫》、《燕赵悲歌》,长篇小说《蛇神》、《子午流注》、《人气》、《空洞》、《农民帝国》等,出版了八卷《蒋子龙文集》,作品多次获奖。

      ■他当过兵,做过工人,最后却阴错阳差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他在城市生活了大半个世纪,却总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个农民。

      ■他曾以工业题材开“改革文学”风气之先,又在花甲之年以农民题材长篇轰动文坛。

      ■不熟悉他的人说,他有一张冰冷的脸,但走得近一些,你就能感受到他那善良热情的心。

      岁末去参加“三驾马车”书画展,不料竟在人群中看到了著名作家蒋子龙。远远望去,高大硬朗,精神矍铄,颇有硬汉气质,丝毫也不像年近古稀之人。虽然面容一如既往地冷峻,但记者其后的贸然采访,他并不以为忤,言谈中的耿直率真、幽默睿智更是将一个传奇作家的快意人生一点点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光,为我储存了能量。”

      身为沧州人,蒋子龙说自己小时候也曾偷偷练过武,所以性格中“武”的因素比较多。“我的理想职业是军人,当个旅长团长什么的肯定干得不错。后来转业进了工厂,想一辈子就当工人了,却阴错阳差成了作家。”走上写作这条路,蒋子龙开玩笑称“纯属巧合”,他从初中开始对写东西感兴趣,不断往各处投稿。后来上了技术学校,学的是理工科的热处理专业,一直没专门学过中文。说起投稿,有一件事让他印象深刻。初二时,蒋子龙学习成绩很好,但因为一句无心的话受了警告处分。此后,他投给《天津日报》的稿子被退了回来。一位同学恶作剧地把退稿钉在墙上,还讽刺说:“蒋子龙还想当作家?咱班40个同学,将来出39个家,剩下一个就是蒋子龙。”这件事对蒋子龙影响很大,不过,他把这种挫败感转化成了写作的动力,“有点儿赌气似的,偏要做出个样子让他们看看。”

      1979年,一篇《乔厂长上任记》让蒋子龙轰动文坛,也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伴随着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和茅盾、冯牧等人的赞誉,14个版的批评文章也呼啸而来。但不服输的性格却让他愈挫愈勇,“报纸上每见到一篇批判文章,我就会在下班路上买一瓶啤酒,再买五角钱的火腿肠,当晚必创作一个短篇,放几天再改一遍,然后誊清楚寄走。”

      正是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支撑着他将“改革文学”进行到底,诞生了包括《开拓者》、《赤橙黄绿青蓝紫》、《锅碗瓢盆交响曲》、《燕赵悲歌》等大批优秀作品,而擅长工业题材的蒋子龙至此也被贴上“工业题材作家”的标签。

      2008年,67岁的蒋子龙出人意料地以一部农村题材长篇小说《农民帝国》再次冲击文坛,并迅速掀起了一阵波澜。面对书中57万字跌宕起伏的农民生活,评论家们惊呼:蒋子龙转型了,他从城市转向农村,从车间转向村庄,从工人转向农民。面对这种所谓题材上的重大跨越,蒋子龙却颇有些不以为然,“一个成熟的作家是不会去局限题材的。我关注的是眼前的现实,30多年来,我的笔尖触摸到了演员、医生、工人等等,原因就在于我的心里有什么,我对什么样的人有感觉,我想去表现他我就下笔,我的写作不分题材。正如这部《农民帝国》,我对农村历来怀有一份很深的感情。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早晚会写一部关于农民的小说。这是情结,也是一种责任。”

      蒋子龙所说的“情结”缘于他的童年。从14岁离开家乡沧县到天津求学,蒋子龙在城市里生活了半个多世纪,但他始终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个农民。“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光,为我储存了能量。我每天看天气预报,首先想到的就是刮风下雨会不会影响收成。现在的孩子们,到公园只对游乐场的玩具感兴趣,对草地对绿色却没什么感情,不像我们这代在农村长大的人,见了庄稼特别亲。”

      从1965年开始发表第一部短篇小说《新站长》开始,蒋子龙在文坛诚实地“耕耘”了40余年,至今已出版了90多部个人作品。“关注现实,就会有许多想法,就会有创作的冲动。我比较笨,《农民帝国》断断续续写了11年,人们说十年磨一剑,这个‘磨’在我这里是‘磨洋工’的‘磨’。长篇的源头就是命运,就是这个人生活中经历过的东西,这是不能强来的。我不是那种才华横溢的人,属于老牛慢车,细水长流。”蒋子龙属蛇,“蛇不蜕皮就长不大,几十年来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灵魂也得一次又一次蜕皮,太过安逸,或停顿不前,意味着灵魂生锈,甚至已经死亡。没有活力的灵魂,还能写作吗?”

      谈到当今文坛的一些争端,蒋子龙不客气地用了几个词:龙争虎斗、沸沸扬扬、鸡飞狗跳。“文人也是社会的一分子,生活普普通通,自然不能免俗,这可以理解。但身为一个作家,不能靠自己的作品说话,却不断制造诸如牵头驴去签售、脱了衣服去朗诵这样的花边新闻来吸引观众,这是一种悲哀。”

      走进书店“就像农民走进庄稼地”,有一种“想伏下身子干活的冲动”。

      写作正用得着的书、有保存价值的书,占据了他的房子的绝大部分空间,而且还不断扩展,面对这种“侵略”,蒋子龙却接受得舒舒服服,自得其乐。

      书店是蒋子龙最喜欢去的地方。他形容自己走进书店“就像农民走进庄稼地”,有一种“想伏下身子干活的冲动”。阅读可以嫁接人生,“自己的一生无论怎样曲折都是单调的,我们要知道这个世界都发生了什么,别人都写过些什么,还有什么是新鲜的。读书可以满足这一切。”

      蒋子龙崇尚“快乐读书”,“如同渴了就找水喝,饿了就找食物吃,读书也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或者正需要的。”上初小的时候,他读的第一本课外书是《三侠剑》,晚上还就着昏黄的油灯磕磕巴巴地念给乡亲们听。后来,他又在家乡的火炕上读了《大八义》、《小八义》等传统评书,知道了人间善恶两分,侠义长存。到天津上学后,他迷上了小说,从《鲁迅全集》到外国名著,一时间读得昏天黑地。随着阅历的增长,蒋子龙的阅读习惯也发生着变化,如今的他自称“读书很杂”,主要看写作需要的资料书和内心喜欢的各类杂书,所以读蒋子龙的小说,总感觉他的视野开阔,天文地理、风土人情、民俗典故无所不包。

      “读书首先要有选择,工作需要读有用的书,精神需要读有价值的书”,蒋子龙现在正在看一套展现中华文明以及世界各国文明发展轨迹的《中外文明同时空》,全六卷,堪称大部头。“我有时也不是精读,而是大量地浏览,选出有用的和有价值的保存下来。”蒋子龙认为,书要学会“读”,还要学会“丢”,看准自己需要的书抓住就读,对于那些没有价值的垃圾书,溜一眼就扔。

      “耳朵光听新闻、音乐,不听闲话;眼睛用来读书、看报,不看闲书;嘴巴自然要吃饭,同时尽量不说假话。”

      在家里醒目的地方,蒋子龙总爱挂上家人的照片,看上去朴素却透着温馨。虽然作为中国作协副主席、天津作协主席,蒋子龙有许多社会工作,开会、发言、搞活动常常要占去很多时间,但这并不妨碍他热爱生活、享受亲情。他常说:最顺口的饭菜在家里,睡的最香的床在家里,每个人的康乐中心在家里。

      除了读书和写作,蒋子龙还有许多业余爱好。这其中,游泳不能不提。“我年轻时兴趣广泛,篮球、乒乓球都打得不错,还当过文艺演出队的队长。后来搞创作,文学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和爱好,1989年前后我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后来我调整了作息时间,开始游泳。”当过海军的蒋子龙水性自是不差,从海河到水上公园的东湖,再到游泳馆,这一游便是20年。即使出国或从外地归来,不管多晚,转天一早他准按时出现在泳池边。非典时游泳馆关闭,已经游出了瘾的蒋子龙浑身不自在,干什么都没有精神。无奈,只得陪老伴到公园晨练,打打羽毛球。后来非典警报解除,蒋子龙又有了球瘾,每天早上打球、游泳成了“必修课”,“游完泳回来冲个凉,吃点儿早餐,往电脑前一坐,写点儿自己喜欢的,真是一件惬意的事!”心情舒畅,自然身强体健,现如今蒋子龙不仅病痛没了,而且身手矫健、思维敏捷,游泳自然功不可没。

      同样让蒋子龙感到惬意的还有集邮。如果说书是可以携带的大学,那么集邮则是方寸之间看世界,是最省力气而能了解世界的一种捷径。对于邮票,蒋子龙只重观赏,不重价值。写作困乏之时,可以拿出邮册来慢慢品玩,至于是否保值升值并不留心。他有一本《世界医学邮票大观》,里面收录了5600枚邮票,全部彩印,并配有中、英文说明。当年写长篇小说《空洞》时曾遇到一个问题:国际防治肺结核病的标志为什么是一个双十字?请教医学专家,到网络上搜索,查阅大英百科全书,均不得要领,最终还是在这本邮票大观上找到了答案。

      蒋子龙长着一张拒人千里的脸,所以不熟悉的人常常先被他冷峻的外表吓住,继而认为他内心冷漠、孤傲。其实生活中他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谈吐睿智,常有些小幽默。1982年秋,在美国洛杉矶召开的中美作家联谊酒会上,美国著名诗人艾伦·金斯伯格请蒋子龙解个怪谜:“把一只5斤重的鸡放进一个只能装1斤水的瓶子里,您用什么方法把它拿出来。”蒋子龙微笑道,“您怎么放进去的,我就怎么拿出来。”这下轮到金斯伯格吃惊了:“您是20年来第一个猜中这个怪谜的人。”记者问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蒋子龙一脸严肃地说:“当然。”继而,颇有些自得地笑了。

      作为出生于上世纪40年代的那一辈人,蒋子龙的生活却并不落伍。早在十几年前,他写文章就用上了电脑,如今他有自己的博客,申请了邮箱,还经常上网搜索资料。对此,他笑称:在天津重型机械厂干得久了,对机器有种天生的爱好。他给自己的耳、目、口都分配了“任务”:耳朵光听新闻、音乐,不听闲话;眼睛用来读书、看报,不看闲书;嘴巴自然要吃饭,同时尽量不说假话。“这样才能活得舒坦、超脱。”

      蒋子龙语丝集

      ●关于80后作家●

      虽然已离开舞台的中心,但我现在可以从容地坐在看台上,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80后作家,他们聪明、现实、尖锐,我毫无嫉妒,在台下真心为他们喝彩。尤其是韩寒,现在已经相当老练,说话很精辟,思维很活跃,很有前途。

      ●关于网络文学●

      网络文学已经成气候,任谁也忽视不了。但与前两年相比,它最初的生气和锐力正在减弱,稍显浮躁、粗糙,有点泥沙俱下的味道,希望网络文学能够自省,否则会走弯路。

      ●关于名人出自传●

      我觉得自己还没资格出自传。我没那么时尚,也没那么出名。其实,作家是藏不住自己的,每一篇小说都会有自己的影子。不是那些按编年体写的专门回顾人生历程的才叫自传,小说、散文集其实就是作家最精彩、最纯粹、最高质量的自传。

      ●关于对号入座●

      作为一个小说家,我有能力根据现实生活再造出一个全新的文学世界,我写的这些故事,你在哪里也找不到原型,谁也别想对号入座。

      ●关于未来新作●

      最近写的都是一些短小的杂文、随笔,长篇要留待下一年。具体什么题材?还是不说了吧,因为老有计划,老落空,万一兑现不了,岂不成了废话?

      ●关于自己的外表●

      你看,我这张脸是不是有点冷涩、难读、不潇洒、不畅销?自母亲去世后,我的命运就伴随着打击,每当干出点苗头,准会招来重重地一击……没完没了,几乎折腾了我大半生。如今这副样子,有自己的性格因素,也有命运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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