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注定是沧浪之水的四季。
水的春天,孕育一粒胚胎。母亲正用一湖的疼痛,让之泅水,让之蹁跹。
这是一汪血水和羊水的漩涡。
夏天的奶水格外充盈。
不知是乞求着母亲还是诅咒着母亲,婴儿的啼哭竟是十个月的力量。奶水是液化了的语言,精炼而贴切,很快就哄骗了婴儿,且睡得十分温暖十分优秀。
婴儿就在悠悠的岁月里,与水滋润,与水智慧。
夜雨的秋池里,漂浮着几片落叶。夜幕的雨声滴翠,涟漪微澜。昔日的那个婴儿,两鬓已挂着几丝秋霜,挂着几丝红叶的皱痕,但比二月的花朵还暖。
母亲还健在,吟诵平平仄仄的时候,老花镜仿佛两片阳光,一片映着甲子年前的那个伤口,一片映着漂泊了许多年才定下心的日子。
这年的冬又冷又暖。
冻死了的蚊子,忽然醒了,它挪着翅膀悠近了灯罩,灯的阳光温暖如奶水,蚊子已经喝醉。
已当上爷爷的那个婴儿坐一把与胡须一般年龄的椅子,边点头边眯着眼,给蚊子的毅力打分。爷爷哟,激动的泪如解冻的冰凌。
冬天的太阳升起来了。
冬天的老泪滴下来了,滴下来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