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话,我还真没有想到王庆能这么痛快借给我六千块钱,回想起以前两家之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真是觉着前后反差太大没法比较。要说起前几年的事情,王庆做得是太不像话,两家邻居住着,我刚结婚那会儿,他一个大小伙子晚上趴在房檐上看我洗澡,起初我真没有察觉出房上有人,大夏天的开着窗户,窗帘子根本挡不全窗户,我估摸着偷看我洗澡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偷看我和他爸干那事儿,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脸红心热呢。他爸那个月就回来一次,要的次数多,王庆趴在房檐上看着我们俩干那事儿的时候肯定也是很冲动,肯定憋得实在难受了,忘记了自己偷着趴在别人家的房檐上,该他倒霉一不小心从房檐上掉下来,结果是把小腿摔断了,还挨了一顿打,名声也臭了。这么多年王庆娶不上媳妇就是和他的臭名声有很大的关系。这小子从那以后就破罐子破摔了,在大田里薅棒子苗的时候,他偷看我在地里撒尿,我知道他在偷看我,不想理他,他还上劲儿了,有一回儿我在没人深的棒子地里薅草的时候,猛地冲上来从后面抱住我,使劲亲我,狠命地脱我的裤子,我真的急了眼,又打又骂,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咬着牙发誓让他不得好死,他害怕了,跪在我跟前求我饶了他,磕头就跟捣蒜似的。我心一软就把他饶了。这事儿我跟谁都没有说起过,我一个刚结婚的媳妇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被人家在棒子地里抱过,我的脸往哪儿搁,他爸肯定得发疯似地报复他。他总是找机会和我搭话,我不爱理他,他整天就知道说那些下三烂的荤段子,让我听了耳热心跳,好在他再也没有得寸进尺地骚扰我。
自从王庆买了货车跑运输之后日子过得挺滋润,有了钱了,我听说他还到县城里找小姐,和一些狐朋狗友整天吃吃喝喝的,也不说攒钱娶媳妇。也许是老天注定我们俩之间有缘分吧,他爸在煤窑挖煤时冒顶死了,我成了一个小寡妇。那俩老不死的把矿上的抚恤费穿在肋条上不给我,也不让改嫁,一个女人家没有啥法子,可怜我娘家的人都死得早,要不着我也不至于这么邋遢。再说了,我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儿子改嫁真是要多难有多难,只好苦熬日子。那段日子我的心里很是难受,王庆从来没有趁虚而入占我便宜,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儿以后他突然学好了,不再去县城找小姐,不再胡吃海喝,踏踏实实地出车拉脚挣钱。亮亮老是跑到人家屋里玩,吃这吃那的,人家从来不打骂孩子,不给孩子脸色看,真的是体谅我的难处。还把从县城买来的书偷偷放在我的窗台上,很多很多回儿给我发手机短信宽慰我,我那时候好像一条短信息也没有给人家回过,好多次主动发短信说给我拉煤,从地里往家里拉秋,我都给回绝了,现在想来我那时候也是有点儿不太靠谱。还真得感谢人家呢,王庆的书让我明白了很多的事理,帮着我走出了心里的阴影。
我们俩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我心里早就不再反感王庆,我还有什么资本反感人家,人家对我已经很不错了,我要是真想嫁给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真的想娶我呢,我一个寡妇家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已经不值钱了,看上去年轻白嫩管啥用。亮亮发高烧我求了王庆一回,他二话没说就开着车把孩子送到了镇卫生院,我给钱都不要,急赤白脸地说我还是瞧不起他。那次我真的很是感激人家,尽管那俩老不死的说三道四的,我懒得搭理他们,村里人爱说啥说啥,我一个寡妇家还要什么脸皮呀。要说起这次借钱来,王庆真是实心实意地借给我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不像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村长,借给我两千块钱还死不要脸地睡了我一回,他妈的早就想占我便宜,我知道他的花花肠子,总是躲着,可这回实在躲不过去呀。我本来想和王庆说,你借给我五千块钱,我让你睡一个月,想怎么睡都成,钱过后我还会一分不少地还他。我出这样的下策,都是为了给亮亮做手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儿子,为了我的儿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和男人睡几觉算什么呢。我当着王庆的面哇哇地哭,他安慰了我一会儿,开着车就去县城取钱,回来时都晚上九点多了,那时我光着身子躺在炕上等着他,他把钱给了我,我死死地抱着他,他一言不发,憋了好长时间把我的手掰开,一声不响地走了。一会儿又回来,我穿上衣服后开着车把我送到迁安县医院,一路上王庆一句话都没有,我下车了,王庆说的那句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嫂子,别怕,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啥事给我打电话,千万别把事儿窝在心里啊。人家和我非亲非故的图个啥呀?我当时眼泪哗地一下子就下来了。王庆是个好男人,可惜我没有缘分和他在一个锅里吃饭。
对了,我给他发个短信息吧,别打电话了,开着车接电话不安全。写点儿啥呢?就写几句感激的话,确实应该说点儿千恩万谢的掏心窝子的话。我得好好掂对掂对词儿才成,显得隆重一些。王庆大兄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亮亮的病治好了,我田梨花从心里头感激你帮我大忙……这,这,不成,词儿没有一点劲头啊。嗯,我要是主动提出来和他结婚,他会答应吗?我是不是有点那个啦?不成,这是大事,我得赶紧琢磨琢磨,别到时候人家找到了黄花大闺女还能再看上我这个小寡妇不成么?
车到站了,我得把亮亮叫醒,到家了,这回我心里的石头才算真正落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