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
母亲看着盛粮食的米缸
挑拣着米中杂物自语
缸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蹲在一旁抽烟的父亲
磕掉烟斗里的灰
把烟袋荷包别在腰上走出家门
站在杂草不生的红沙岗上
他蘸上一滴汗水
点上一粒种子
汗水风干了
埋下的种子
在百米井下扎下了根须
地面上的小草
葳蕤了人们的目光
绿色迅速覆盖了沙漠
一大片青纱帐
兴高采烈举起玉米高粱
向站在家门守望的母亲招手
农民工单立军
临行前他对妻子说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五分钟打点东西
十分钟用来使劲哭
妻子抹一把心酸
把思念和眼泪悄悄装进行囊
就这么简单
他背起沉重和扯不断的目光
走向站台
一天一夜的火车
他的睡眠在铁轨上奔跑
他突然打开手机
想到给妻子发句安慰
短信发出了
妻子只读到了两个滚烫的泪滴
盼望
母亲天天在门前守望
第一个儿子几年前就去了张北
身边唯一的儿子又去了甘肃
两个儿子就为了一碗米饭
成了母亲掰开心的两块牵挂
每晚,母亲把黑夜掩在了门外
一天,她仿佛听到了远方的脚步
和轻轻地敲门声
她马上打开房门
一轮明月走进了屋里
母亲抬头望了一下圆圆的月亮
重新掩上屋门
突然母亲发现缸里的米
长高了几寸
窑衣
一件破旧的窑衣
刚走上几条崭新的线路
每个细小的针脚
都是从母亲的白发中抽出
夜晚,一盏油灯是母亲的伙伴
跳动的火苗生动了母亲佝偻的背影
母亲翻动棉衣火苗很旺
暖着我寒冷的冬季
我知道在巷道里走多远多长的岁月
也走不出母亲手上的线路
矿灯
我常常想起他们
头上那盏雪亮的矿灯
地上有花有草和女人井下没有
他们只有不断地开采
挖掘凝固的时间和岁月
他们不知道黑暗
在一点点稀释他们的光亮和血液
在深邃的煤层缝隙里
他们用矿灯阅读煤壁上
关于草丛、树叶、昆虫的传说
每一盏矿灯都是他们活着的状态
无论是头戴抑或肩搭手拎
矿灯将陪伴他们走完一生
远
远,就是看上去很近的那种深邃
就象一棵棵柱子排列着延伸
当柱子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把脚踩进岩石头顶进煤层
支撑起亘古的岁月
后面就该他们向远走了
远,诱惑他们一生
一群矿工又向巷道深处出发了
他们谁也叫不出谁的名字
一批矿工刚撤下来一批又顶上去
在黝黑的巷道里擦肩而过
他们彼此用矿灯交换着眼神
永远保持一种行走的姿势
2011—8—15
河北唐山开滦荆各庄矿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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