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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源:练习题(组诗)
    • 作者:徐源 更新时间:2011-08-20 09:14:49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973





    练习题




    也许有太多的公式,也许太在乎对与错
    所以我的一生小心翼翼,勤奋努力,精打细算,生怕
    少写一个0,多点一个小数点
    重复着一道题
    就像重复身体内的某一个器官,即使已滚瓜烂熟,闭着眼
    也能找到准确的位置
    仍觉得
    一不留神,就不再认识了,一不留神那些亲切的影子就喊不应了。
    所以,我用更多的时间
    在岁月的墙壁上写满了算式,或横或竖,像一位执著的精神病患者
    不断练习着人生
    但从不潦草。从无怨言


    可是,终有一天我将扔弃所有,向生命交出一张白卷
    让这个世界大失所望。
    人生本无高分,或者低分,人生本无,空空然也
    只不过,我们一直以为,中途需要向自己交代点什么,或者
    证明,存在是一种恩赐




    风瘦




    风瘦如发丝,瘦如掌心的纹,瘦如肌肉内的青筋
    瘦如眼中的血丝
    风拥紧我的骨头,像隔了三生的恋人,吮吸不够
    我的思愁


    风瘦如心中的弦,瘦如生命线
    瘦如幸福,挂在秋天光秃秃的枝上
    等候不了
    一只雁的翅膀,剪断所有


    风瘦,瘦如篱笆上的黄花,孤独得美丽,它内心的歌
    从未停止
    没有要听众,也不需要声音




    我住进了小区




    起初我以为,就像小时候自家的菜园一样
    有惬意和收获感。砍两棵白菜,感觉生活就在手里
    从不会丢失,很有分量。我是一位容易满足的人
    许多年过去了,仍热爱乡村的宁静,热爱歪着脑袋的栅栏
    热爱朴素的美,热爱这具怀旧的空皮囊。和它之下
    从不加修饰的灵魂


    小区里几百户人家,比故乡的寨子还大
    有的养宠物,比养儿子还亲,我不喜欢这东西
    这种浪漫主义的矫情
    让我全身起鸡肉皮疙瘩,有时也自卑,好像自己是一个没爱心的人。
    更多的时候,不断有同一个陌生人从我面前
    走过来,走过去
    他面无表情,我也跟着面无表情,我想
    没有谁欠谁的大米还成了包谷。
    小区午后,像艾略特的荒原
    人们都去上班,到傍晚才鸟归巢一样飞回来
    冲冲凉,卸掉一天的疲惫
    但却总也卸不掉身上的尘埃。每天晚上
    总有那么一两个唱卡拉OK的人,调子跑了十万八千里
    还鬼哭狼嚎地大叫,好像是心中有太多的怨气
    有太多的苦,太多的沉重
    恨不得一下子全喊出来。有人说这叫摇滚
    这叫流行,这叫前卫,这叫时尚,我趋于保守,不懂这些
    但我却从里面,听出了更多的悲伤
    也许是他们的,也许只是我一个人的




    叙述




    上层的住户,这几天忙于装修
    每天一大早,电钻就响了,呜呜呜,呜呜呜……
    好像就在我的大脑里,四处乱撞。我哪儿不出血
    它不钻哪儿
    我哪儿不疼痛,它不钻哪儿


    这些年,离开故土,我被生活压得像一张苍白的纸
    薄薄的,轻轻的,也许一不小心
    就会被一口风吹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怎能经得起,这种揪心刺骨的洞穿?
    怎能经得起,这种直逼灵魂的叩问?


    我上楼请求装修工人,以后别这么早就开始钻
    他瞟了我一眼
    说:“我去喝西北风算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楼上的电钻就响了
    声音好像大了一倍,我能感觉得出他的力度,他的愤怒
    呜呜呜,呜呜呜……
    我躺上板结的床上,一阵战栗,又一阵战栗




    无题诗




    我习惯于两眼通红,周身疲惫
    像一条被搁浅的鱼
    在人群里穿梭。家和办公室,是两个没有悬念的洞穴
    我还将到哪儿去
    割掉舌头,含着盐像夏天的知了一样
    不知羞耻地歌唱。


    歌唱是一种美吗?


    窝居在这座小县城,我活得不伦不类
    有时喝酒,有时打牌
    有时把自己从高处拿到低处
    从低处拿到高处,忽左忽右
    或有或无
    像玩弄棋子一样玩弄人生
    像强奸文字一样强奸岁月
    偶尔,去去派出所
    问多年前失踪的人,现在是否已有音讯。


    废颓是一种罪吗?


    我想,也许。是的
    把眼睛挖出来,我们已没有权利拥有它,让它带着悲悯,独立审视
    这渐被情感软化的世界
    需要一些歌颂,来拉近与夜晚的距离。从死亡的方向,倒着细看人生
    我突然发现,一切
    或许不是这样的,我渴望黑暗,是因为我崇尚光明




    亲爱的梧桐




    知了的叫声是它的心跳。宽大的叶,一片,一片
    是托起夏天的手掌。它站在这幢大楼的门口,我站在它的树荫里
    夏天茂密的想法在我内心,栖息着几只鸟。


    因为,这世界有太多的未定,欲望或阴谋,所以生活
    被一斧头一斧头砍伐着,不要说出无奈,不要说出疼痛,不要说出人生
    安静即好。亲爱的梧桐,亲爱的明天


    直到光阴倒在地上,变成许多人的棺材
    直到一位陌生人从这儿经过,在它空出的地方,採一把阳光
    涂抹在伤口上,向着更深的秋天,寻找经年置放在他处的灵魂。




    背砂工




    这些砂石,终于要被他,拿到高处了
    八楼或者十楼
    八十级楼道,或者一百级楼道。
    他的汗,滴在钢筋水泥板上,可能拒绝蒸发,渗透
    深入,直到这幢楼的眼角
    慢慢湿润。楼房逐渐高起来,他逐渐矮下去,矮下去
    楼房升向天空,他钻入泥土
    一如继往,习惯于沉默。
    后来的居住者,一拨接着一拨,像过往的旅客,无心悲欢
    没有谁知道
    房间内某一粒砂石,是一位陌生人碎裂的骨头。


    生活之外,没有主人
    他曾用梦想和目光,把一切打量得光滑,虽然这些都不是他的
    包括阳光,或者岁月
    只遗憾,不多不少
    只差
    他辛苦了一生的躯壳,还如此粗糙,好像,永远是一个半成品




    煎熬也是一种美




    一个炽热的人,像烧红的铁,有着远方锋锐的乌托邦
    在冰凉的水中接受煎熬。


    我想,给我疼痛,给我坟墓的声音,我将在初春带着寒意的风中
    喊出生活的名字。
    喊出草的泪花,不甜不咸,不苦不涩


    一如我的这些日子,在回来的路上,找不到了自己,却找到了一缕阳光
    想想,多么美妙!那些曾被我们涂上颜色的
    悲伤。




    鞭炮




    在我的关节处,一直响着一串鞭炮,它们兴奋
    奔跑着,呐喊着
    吵醒我沉睡在岁月里的影子


    在这儿,我只是一个人,我永远只是一个人
    隐忍着太多,孤独,清高
    理想,沉沦,不紧不慢的叙述和弃置


    它带着火花和光,带着象征弥漫的烟雾
    炸碎了道路,炸碎了夜晚和黎明
    炸碎了我的情感,我的骨骼安然无恙


    一直以来,那些生活的炎症从未被我提及,我想
    痛,是一种快感


    2011-8


    联系:553300贵州省纳雍县县委组织部组织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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