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收起一副惊恐的脸孔,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以什么样的情调游弋,才能得到一份洁白的收获?
要想知道答案,比袒露更难,我们暂且忽略最初的光滑。
我们匀称地走过,我们匀称地生活。
一生的悲哀一定比一本书复杂、蜿蜒和曲折。这些情态的堆砌缩影成生命的原色。
生命这个话题太大。
现在,我们只将它定位在失语的黄昏,而我们的目的地便是一个温暖的巢穴。
当回过头看的时候,一个网的剪影罩住我们。我们收步、抬头、向下,却不能向上。
上面不通天,下面也不通。
我们徒留一个笔直的徘徊。
这个徘徊,笔直到没有一个图案可以进行描述和拆解。
它伴随身体蠕动,它遥想一根纤缆,它力图打动那些流浪和劫难。
它一直说:“不难,不难。”
最后,我们睁着眼睛说甜,闭起眼睛说永远。
二、
终于,雪融了;终于,一株桃花闯过季节的红灯。
是到应该裁剪灯火的时候了,是到应该将种子叫醒的时候了。
复苏与复活二个词汇的基本区别,在这里被我引用到泥土上,引用到我深深扎根的文字脉搏里。
我试图忘记食欲的口味,我试图将所有记忆都扔进纸张的摇篮。从而,我将东方的熹微向西方追赶。
到处是一片寒气,显微镜在这里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所有争议都源自语言的本源。曾经与我说话的人胡子都变白了,但还在像雪一样为寒冷打着折扣。
关于光阴气质的演绎,在一块新立好的碑上获得圆满。
我仰起脖子,闭紧眼睛,咽下一口黄莲。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春暖花开,温度适宜。
三、
忘记一纸风流吧!
万物睡去,又醒来,我们复杂得像天籁,我们简单得也像天籁。
飘逸的香是无辜的。雏菊打不开城市花园的渴望,更打不开一座旧宅院的风景。
对面搭建起一座没有任何规律的黑色舞台,它向四周扩散出的稠密和单调等待黎明归来的团聚。
风乍起了。它恰到好处地守住了昨夜零落的羞涩,只是没有写到纸上。
纸是虚妄的,墨是虚妄的,人是虚妄的。
动物也是。
万物皆为虚妄的。且有疏有密,且精致且粗劣。
但且真实,真实归一。
四、
有一种沉重的潮湿拒绝暗示。这种潮湿告诉我们,路重叠着路,美重叠着美,荒蛮重叠着荒蛮。
将这种潮湿分为二部分。一部分回到过去,一部分留在将来。
唯有现在是空白。
是心空之外的一幅淡墨水粉,更是震荡瞬间的一波才平一波又起的涌动。
打开,缠绕,都不如飞起来。
霓虹的光亮近在咫尺,母亲的庭院越不过它的边界。
是秋天了,是到收敛的时候了。
你以为你可以忘掉的时隔不久的将来和眼花缭乱的当下,其实你是永远忘不掉的。
潮湿还会继续,暗示也会继续。
有一种平静,叫天地萧杀。
茫茫然,不茫也。
五、
抚摸一根易折的羽毛,一个人的漂泊不能太久。娘是亲的,是在最危险的瞬间将你捆住的翅膀。
我虽然极其熟悉翅膀的每一个纹理,但我要告诉你们,天空并不是我最终的向往。
我甚至排斥它,甚至讨厌它,它蓝白相杂。
纵便它无云的时候,纵便它无星星的时候,纵便它的懒散淹没了我的厌烦。
我始终将它视作陌路上的跋涉或作茧自缚。
我真的很可怜,但谁也别来怜悯我。
那是一种被演绎的历练分成若干部分的其一。
我经历过许多磨难,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泪,依然灿烂。
六、
撤退到月光清守的一隅,夜未央,它像麦穗上的麦芒在秋天深处开垦岁月。
黎明的骨灰盒昭示着夜晚的终结。
水已经结冰,鱼缺少氧气。什么幻觉,什么梦魇和鬼魔都摇晃到斑驳陆离的孤独里,我们一只灯蛾般至死不渝。
打开一个沙袋子,让它沦落到井水里。
或者在几万亩瘦田上栽种饱满的风情,那些发芽的打蔫的风啊,你们吹起来吧!我想闻一闻冥冥之中自然的灵气。
发射几枚温暖的炮弹,昨夜流经的残雨让人忧思不断,月光在天空看不到它。
而我,却看到了时间的流过。
除了这些,我是如此陌生,如此决绝。
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体会碰撞,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会安详。
并且,我会在安详中,落下铁的休止符。
纵便它没有回声,纵便它黑洞一样。
七、
抛弃一种广义上的徒步,陈腐的空气和杂乱的指纹弄得我们眼花缭乱。
我们每天咧着肮脏的嘴巴说话,冷笑;我们每天用不干净的手抚摸红肿的伤口和带响的骨骼。
我们假戏真做,我们在被揭开真面目时又收起伪善和虚假。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窥视、躲避、在冷却的意境里沉默不语。
哦,不知怎么,就被蜜蜂冷不丁蜇了一下,思考的烟云浮现,我们的思想崛起。
在无意识的意识里,路在尽头打着结。我们走在路的前面,绊倒在自己脚下。
与不公平没有关系。
若再引伸一些,就能引伸到攀援,引伸到一个深渊,不能自拔。
一个太阳,升起又落下。
八、
用眼睛抓住每一阵自天而降的雷声。轰隆隆,轰隆隆,又怎能将空灵盖住?
自然现象有时候是炫幻的,有时候亦是深刻的。
我喜欢将它比喻为一种骨头镂花般的感觉,我在它身边体会这种高深莫测的脆薄和美艳。
我在思考着,究竟要以什么样合适的形式将它拆解。
以舍利子?以灰烬?以磨砺?以锋芒?
答案不是唯一。
我以遮拦的姿势进入,我以放松的姿势走出。
这重重关隘啊,卡住我。
在这里,我还是先将雷声隐藏到岩画中吧!它自然发出的力量,不失本色。
我失去了惶恐遗下的不安,我捡回了不安遗下的惶恐。
我分不清它们之间到底是谁缔造了谁,还是谁纠结了谁。
哦,这理也理不清的藕断,这剪也剪不断的丝连!
它们都是我的羁绊。
九、
贪婪和行进都是有秩序的。
一个包裹着血液的外壳连同火苗一起跳跃。
显得单调的是那些停滞的和处于半停滞状态下的身躯,它尚未舒展。
而事实上,它只要轻轻摇晃,就能拨云见日,或者变为另一个。
另一个的概念非常广博。它时常通过神经中枢将自己传送到准确无误的层面,它能经受住任何物质的涂抹。
暧昧的、凋落的、抽象的,又痴又傻的、风花雪月的誓言啊,你怎么就跃不过一堵墙漠然的表情?
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岁月的鬓角变白了!
莫不是冷飕飕的风压弯了它?
我们蹰躅着穿越阻碍,我们口无遮掩坚定地说着:“剩下的明天再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