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出发,在超过一万公里的旅程后,8月12日终于到达拉萨。在布达拉前的茶馆,要了碗雪域纯正的酸奶。浮躁的男子开始变得平静,一颗流浪的心开始找到归程。望着小茶馆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自己不过再一次返回故地,寻找前世今生的记忆。
一边 和茶馆的人们聊各种有意思的旅程,一边翻开桌上仓央嘉措情诗藏文原版。看着一个个蝌蚪一样的藏文,或许唯有用一颗虔诚的心透过这些陌生的符号才能碰触到这个传奇男子孤寂的内心。店内的留言板上,一位游客写下一段仓央嘉措的情诗,轻轻翻阅后放回原处,不想留下别的痕迹,哪怕只是几个方块的字符。仓央嘉措也不希望受到打扰吧,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让世人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更何况那些他只写给玛吉阿米的情诗。
透过茶馆的窗,看到雪域上最伟大的建筑。布达拉宫群楼高耸,直立云端。宫体主楼十三层,高达百米,东西长近五百米,全部是木石结构,五层宫顶覆盖的是金瓦。人们说布达拉最不值钱的就是金子,地板用黄金铺成,佛像用黄金塑造。仅仅五世达赖的灵塔就动用黄金11万两。布达拉宫是雪域最让人憧憬的圣地。在布达拉前的广场,有很多信徒,四肢着地,头叩着布达拉的地板,他们五体投地的动作就像机械一般的标准。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出发,一路上又磕了多少个头,他们算是信徒的先行者了吧。在青藏公路那曲一段看到不同性别各种年龄的信徒一路匍匐在地,对着他们心中的布达拉用最崇高的态度跪拜。他们如水波般荡着的红褐色的脸庞,红珊瑚和绿松石串成的佛珠在夕阳下连同红褐主色的臧袍在夕阳下变成一个个模糊的黑影,他们的信仰与远去的阳光不为外人知。布达拉是所有信徒期盼的圣殿,一切游客梦想见到的神迹。
“住进布达拉,我是雪域最伟大的王;流浪在拉萨,我是世上最美的情郎。”仓央嘉措如是说。仓央诞生在门隅,雪域上的情歌之乡。在这片土壤里长大的男孩,注定了会是多情的男儿吧。可是,十五岁的他却被选为灵童,住进布达拉宫,学习一切远离世俗,远离真情的宗教礼法。他逃得义无反顾,他藐视别人匍匐求索的一切。从此他喜好游乐,放荡不羁。20岁时,他拒绝了第悉劝其受的比丘戒,还穿上俗人的衣服。那以后,仓央嘉措饮酒高歌,甚至还在白天与年轻女子寻欢作乐。他放弃了戒行,与佛的一切决裂。在极度痛苦中选择放荡,以最卑劣的行为选择抗拒。
突然觉得布达拉离我很遥远,尽管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触摸到宫殿厚重的墙壁,可以转动宫殿下最神圣的转经筒。望着她,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梦幻。布达拉宫真实可见却又虚无缥缈。她是一个真实的幻境,在现实中触摸,在内心中走远,她只是世人眼中的惊鸿一瞥。望了望广场四周,在宇拓路上开始行走。或许,我的脚下,哪块大理石地板下曾有仓央喝醉胡乱踩踏过的痕迹。
这里有别的地方看不到的藏族风味,有别的城市买不到的藏族特产,可惜不再有仓央嘉措的遗迹,哪怕只是一块碑甚至几段文字。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两根高大的经柱,经柱上的经幡在藏香的烟雾迷绕中飘向云端,一遍遍为藏族人念着祈福的经文。柱子后面就是大昭寺啊,传说文成公主认为此处地形如魔女仰天而卧,便用白山羊再次驮土建寺以降魔镇煞。原来这里就是八廓街,以大昭寺为中心而建。寺前的平地有来自各地的信徒磕头在地,有来自世界的游客按转所有的快门拍下西藏神秘的风情。两种文明在这里交汇却并不融合,信徒依旧跪拜向前,游客依然走马观花踏步前行。
当年的八廓街怕也是这么热闹吧,只是这一切与仓央无关,经文也好,朝拜也罢,他只为了自己的情人写下一段段催人泪下的文字。“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据说这首诗是写给玛吉阿米的,身在佛门的男子不是为了朝圣,只是为了期待一个来生注定的女孩。他摇动手可以要懂得一切,把思念摇动到心爱女子的心中;他默念每一句爱情的诗,把他的爱送入女子的呼吸;他匍匐在靠近地平线的大地,只为感觉到那地尽头处她的身影。
“在那东方高高的山尖,每当升起那明月皎颜,玛吉阿米醉人的笑脸,就冉冉浮现在我心田。”大约在三百年前,月月如明镜的夜晚,仓央嘉措走进八廓街东南角的一座酒楼。这时,一位有着月亮般纯净恬美的少女不期而至,她那美丽的容颜和清纯的双眸印在了仓央的心中,挥之不去。从此,仓央经常来到这座酒楼,期待与这位少女再一次美丽的邂逅。只是,这位少女再也没有出现过。拐进东南角,有一座黄色的藏式小楼,当地人说这便是当年仓央嘉措邂逅月亮少女的酒楼。
现在这里被一个青海商人经营,叫做玛吉阿米酒楼,酒楼在世界各地设有分店。八廓街的玛吉阿米酒楼,被太多人熟知,很多游客慕名来此。我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和大多数人一样,我走上了酒楼。可是,这里除了仓央嘉措的几本传记和画像,再也找不出他的影子。挤满了吃饭的游客的酒楼,显得喧嚣杂乱,我赶忙下楼,生怕打扰了正在满足于能在玛吉阿米吃饭的游人。玛吉阿米酒楼,被太多真正懂得仓央的人不屑,认为它太多商业的运作,可是我愿意遐想这是当初仓央经常来的酒楼,这里有他曾和玛吉阿米的一段月光般皎洁的邂逅。既然还原不了过去,那就相信浪漫的故事吧。
仓央嘉措太受争议,他24岁的一生充满传奇,他的生,他的死都是一个个未解之谜。在布达拉宫,过世的达赖中只有他没有灵位。可是,就是这个仓央嘉措,这个极富感情却被推为佛教首领的男子,写下一首首穿越古今,悲心裂肠的爱情诗。那是天籁之音,来自灵山从圣湖送往人间的声音。他的诗写给女人,却让男人看了哭泣。
仓央嘉措,一个多情的佛。他是佛门的悲剧,却成了爱情诗的圣人。也许佛本来就是多情的,无情又怎能成佛?那么,爱情,是否也可以成为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