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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的位置:首页 >> 文化中国 >>  诗歌方阵 >> 蒲力刚:光抽打在黑暗上(组诗)
    蒲力刚:光抽打在黑暗上(组诗)
    • 作者:蒲力刚 更新时间:2011-07-22 02:08:42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77



     深爱



    重的,往往
    沉默在 河底
    轻的,往往
    浮荡在 水面

    而为什么轮船能在海面
    自由地航行?
    造船的钢铁,应该最懂得
    如何延展,弯曲,以及焊接。

    而我的生命不过是一张
    轻飘飘的白纸。
    用一生气力,我把它紧握
    握得越来越小,小到

    终于无力撒开,却能
    沉到你心底的
    那个字——



        风  景



    溪水漫过手臂,手臂
    清凉。流逝难以觉察
    而很多水珠,已改变方向
    而只想把手洗干净的人,不想这些
    不想能把握什么
    当慢慢洗完手,他抬头看见
    青山无言坐落内心
    鸟鸣滑过叶子
    落入的尘埃,凝成泥土
    叶子低垂,而后弹起
    不知不觉,风已吹尽
    掌纹里的潮湿.....




      妈妈的顶针




    一辈子,妈妈
    没戴过戒指
    一辈子,妈妈
    都戴着顶针

    无论白天夜晚,妈妈
    都会面向亮处
    手颤动着,将一段段路
    引进 孩子孤独的眼睛

    ......针脚密实整齐——
    在世界这件衣裳上
    妈妈,难道每一针
    不抵痛你的心胸

    梦是补丁
    记忆也是
    一根针头靠顶针
    在黑暗里,沉思默想——

    要么反复地 深入
    要么抵进中 折断

       雪落在哪里不哭
    默默地,伫立在大地心上
    不知不觉,雪轻轻飘落
    只有天空懂得我,雪才会
    不断地飘落......

    与雪促膝谈心,需要
    持续寒冷的一生
    而当雪落在脸上,在脸上哭
    落在眼里,在眼里哭
    落在伸出的手上,就在
    命运的掌纹里 哭.....

    雪啊,落在哪里不哭?
    究竟落在谁
    悲凉的内心,才能获得
    永恒的安宁?




    穷人的爱情



                
    一只饥饿的老鼠
    窸窸索索寻找食物
    在心房里
     
    杯子被碰碎在地上,它吓得箭一般
    射进 惊醒者的眼睛
    泥土在身上 颤动
     
    她熟睡多久,它就
    寻找多久
    它依赖她的梦活着
     
    多像穷人,悲伤的老鼠只能在夜里
    钻出自己的黑洞
    寂默是最美妙之声
     
    多像穷人的爱情,老鼠的牙齿
    不停生长。死亡
    不停将其磨损





    光抽打在黑暗上





    光狠狠地抽打在黑暗上
    像鞭子,抽打一匹
    久久低头吃草的马——
    有血不停渗出
    疼痛的人,内心有旷野的人
    惊马奔驰到他眼底
    撞到另一世界,沉成他
    黑暗的眸子
    他看到的只有光明,唯有光明
    而光仍在抽打,抽出眼里
    密布的血丝——
    他不是失眠者,就是
    守夜者,或者不过是
    跌落马背,摔得
    骨肉分离的人




            剥葱




    慢慢剥葱,然后把剥好的葱
    按在案板的床上,用刀子
    一寸寸,快速地切碎
    我的泪被辣出来
    油锅的油开了,不翻滚,不折腾
    不声不响,只是冒烟
    当饱含汁液的投进里面,就滋滋地响
    拼命地四溅,却最终
    安定下来,在更多碎的覆盖下
    炒或熬成一锅菜
    炝锅的葱,让生活别具滋味的葱
    我不想说葱白像谁的手指,葱叶又像谁
    旧军装的裤管
    不想说梦,只在睡着时才清晰
    不想回忆,太多细节——
    我忘掉的已经太多
    尤其我不想说当初拔出葱时,发现葱根是一头
    久久埋在土里的 白发

    太阳在久久地监视着大地

    太阳在久久地监视着大地
    大地干旱,张开了
    无数焦渴的嘴......

    有的人在沙漠里打井
    最终,渴死在沙漠里
    更多的人,在自己心里打井——
    井掘进的深度,却赶不上
    地下水位下降的深度

    风从过去刮到现在,从现在刮到未来——
    谁也不能阻挡自由的风
    云卷云舒,云聚云散
    没有谁,永停留在高处

    彼此痛苦地碰撞,交锋
    那些漂泊的无家可归的,会迸出
    不停抽打野兽的闪电
    雷车会载着诸多灵魂,隆隆驶进
    沉默者的体内——

    每一滴雨,都将是
    醒来的 你我——
    在时代巨大的落差中





        种下你的名字




    种下你的名字,当你的名字
    结在我  生命之树上
    凋落的,不是花瓣
    而是羽翼,被大地静静收藏

    种下你的名字,当你的名字
    一根根笔画,钉入我的血肉
    梦想,不再有栅栏
    思念,慢慢犁开了荒蛮

    种下你的名字,当你的名字
    流淌在 人迹罕至的山间
    长久隐行在岩隙里  不是躲避
    厚土渐滤出  清冽的泉

    种下你的名字,当你的名字
    被岁月漂白,多数人忘记时
    我用世上最轻最轻的声音 唤你
    像微风,一次次呼唤嫩芽 

    种下你的名字,当春天不再
    就在夏天种下,当夏天不再
    就在秋天种下,当秋天不再
    我在冬天,种下自己

    许多年后,因为不断种下你的名字
    我的心我的心啊,多么好
    竟成为  一座花园
    多么好,往昔的泪化成了蜜蜂......





        生命的练习薄



                                                
    一辈子,谁被犯错的孩子
    握在汗津津的手中
    在空荡荡的教室,在一页又一页白纸上
    哪支铅笔,不断写下你的名字?

    岁月的铅笔刀
    总在梦里,开始转.动.....

    没有两个相同的
    你的名字。每次写出的
    都唯一,独特
    但最后的只有自己认得
    能一直伴随铅笔的
    只有你这曾芬芳的橡皮
    爱是付出,也是相互磨损——
    生命为练习薄

    你走过,你消失
    你不仅仅,是你自己——




              梦



    如不停走在路上,或在地里整日干活
    该是多么累的事情——
    夜里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
    就睡着了,基本不做什么梦
    即使做了,也难以记起——
    但如今这是很多人
    最大的梦——
    当有什么诱惑他们
    停住,陷入痛苦的泥淖......






           沉  默




    ......那些森林野兽,终于
    沉积成煤,埋在
    内在的深处
    此后,它们是一体了
    风是多余的
    雨亦如此
    一代代的孩子,却像雨点
    相互追逐着,只有他们
    不为捕捉什么。但也不是为了
    融进逝水
    被打湿的,都是父亲
    因为绝望或者恐惧,烟雾逃出
    靠着簌簌掉下尘土的墙的
    他们沟壑纵横的身体
    没什么可以剩下,除了
    深谙人性的黑夜
    而时间继续在死亡中
    慢慢地掘进并开采痛苦
    而真正的痛苦燃烧
    为什么不发出声息——
    在这浮世上






         错乱




    眼睛吃着美味的金子
    耳朵纷纷死去
    嘴巴在听
    嘴巴张到最大在听
    世界这块蛋糕上
    刀子“霍霍”的切割声.....






        节  日




    头颅划过漫长的夜
    火柴燃烧,越烧越亮
    像心,火焰跳荡着
    小心但坚决地抱向
    礼花的引线.......
     
    宛若火柴爱着礼花
    我爱着所爱,注定
    一生焚为灰烬
    而所爱内心,绽放在夜空
    该有多美
     
    不要怜惜我,不要纪念我
    我的爱,已如夜深沉
    一朵朵礼花绽放的日子
    才是亲人团聚的 节日






       遗  愿





    慢慢慢慢地,天黑下来——
    仿佛我正进入,无限张开的兽口——
    省下少数能够闪亮的,都是它
    预备咀嚼的牙齿
     
    每天都在死去,每天还要复活
    我还在等,等那个孩子
    一一点燃教堂里的蜡烛——
    却不为赎罪,也不为祷告
     
    但求他能把那火柴盒
    赠给我,做盛放我骨灰的棺椁





      伐木者


     
    靠伐木过活的人 他的斧头
    只在冬天,闪现
    逼人的寒光

    像产妇,雪在伐木者脚下
    一路骄傲地呻吟着
    寻找中仰望,仰望中寻找
    什么最终重重地 落在心上
     
    闪电劈下,一次又一次
    首先是枝杈,然后是骨头
    最后是一个个人 倒出
    分割的天空——
    一行行诗
    喃喃地站起
     
    而完成致命一击的
    不是斧子,多是事先缚在树身上的
    拉向某个方向的绳索
     
     其实连绳索都不用,只要一场风
    甚至只需一句伐木者
    喊山的回声






     母亲的子宫





    在这秘密的宫殿里
    时常发生 流血事件
    直至我牢牢坐在那
    胎盘的宝座上
     
    我住在宫里
    仅仅,十个月
    她却把我一生的路,缠成
    无法剪断的 脐带





    蚂蚁的亡魂




    在童年的野地里
    细碎的时光,堆成的蚂蚁堆
    多像人 缩小的坟
     
    仿佛统治者,淘气的我
    曾折下根枯枝,捅蚂蚁堆——
    暴露出的蚁卵,如洁白的米
    慌乱的蚂蚁,沿此旗杆向上爬......
     
    很多年后,我不敢跳下
    但也不敢浪费一粒米
    因为每粒米中,都有
    蚂蚁的亡魂




     光明




    一个黑夜,可以碎成
    众多黑色的眼睛;
    众多黑色的眼睛,也可以沉沦成
    一潭漆黑的夜
     
    所谓光明,不过是很多人
    从一燃点出发,而在各自方向上
    能走多远,尽量走多远.......




     归宿



    稻子死了
    米,活着
    米死了
    人,活着
    人死了
    泥土,活着




    有的门是不能说的



     
    关上一门
    必然打开
    另外一门
    因此有的门
    半开半闭
    很多人在门外
    充满希望地等待
    一人上前敲门
    而后慢慢退回,默然不语
    又一人上前敲门
    同样慢慢退回,默然不语
    有耐不住性子的,
    以头撞门,头破血流
    翻过墙去,杳无消息
    门仍旧辉煌高大
    因门画在古旧阴暗的墙上
    不断有人向上描彩





     桃花



    想爱就爱,乡间的姐妹爱得
    不讲规矩,蛮不讲理
    颤动的乳房,涨破花衣
    奶着过往的眼睛
    奶成一口井,就有辘轳
    反复地,摇啊摇
    水桶摇晃,一路泪水淋漓
    也有狠下心的
    闭着眼睛 跳下去
    奶成稻田,就赤脚
    踩在生活的烂泥里,锋利的月亮
    一遍遍剃着男人的胡须
    刮青的下巴,如难逾越的山
    稻茬粗硬,贴在脸上
    生生地痛
    有几人能将其奶成大海
    有几片落英能成为蚂蚁的船
    当其干瘪苍黑,纷纷耷拉在村口
    盼望的眼神偶然被风撩起
    我忍不住为母亲们落泪
    众多坟头恰似累累桃子
    坠弯道路的枝柯——
    不高于尘世的仰望,但也不低于
    永世的悲伤



     星


    随意被撒在天空,那么多
    镜子的碎片
    但不掉下来,就值得人
    久久仰望
     
    因此连偶然落在尘世的
    被烧得面目全非,也弥足珍贵
    人类通过其,孜孜不倦研究
    镜子的秘密,世界的起源




     夜



    巨大的黑铁,压在
    田野的胸口
    华灯的光——
    厚厚一层红锈
     
    一块骨头撞在上面
    碎 了
    又一块骨头撞在上面
    碎 了
     
    遍地都是骨头的碎片
    谁敢用心行走
     
    而锈在撞击下
    已然松动,正在
    慢慢剥落
     
    徘徊在深夜的路口
    那些被寒风摧出无数细小裂口的
    面庞,粗糙如锉
     
    谁是第一根被锉得
    疼醒全身的神经




     再一次,给妈妈盖上大海 


      
    静静航行在母亲的旧蓝棉衣上,熨斗的船。
    补丁的岛礁,与其击出
    巨大的浪花。船舱摇晃地
    灌进海水
     
     
    漫长的航线,或
    粗硬的纤绳,是黑暗的导线?
    嵌入一面白墙,总咬紧插头的
    插销,如母亲幽深的眼睛
    深陷无辜的命运
     
    额上太多水流冲刷而过
    母亲倚着的椅子,露出木纹
    看着电视中的喜剧
    又一次,她不知不觉睡着——
    仿佛混沌未开的婴儿
     
    妈妈,我怎舍得叫醒你
    妈妈,我不能把蓝高高挂起
    在你做梦时,我只能把
    你无数次为我们盖上的大海
    再一次,轻轻盖在你身上......



     悼  念



    一些我死了,死于
    欲望的毒酒。那些妆饰,放纵,肉体的快感
    像啤酒的泡沫____
    盛大,虚无
    另一些我也死了,死于
    割腕的镜子碎片。梦多么短暂
    痛苦,又多么漫长
    只有血,能慢慢流出自己
    他们都是令我无限悲伤的亲人
    现在剩下不多的我,把他们
    一同深埋内心,以骨做碑
    以此证明我还
    活在矛盾的尘世,还不能
    彻彻底底地死,死得
    干干净净


    蒲力刚   072550   河北徐水进修学校   杨红哲  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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