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罗城第一次见到罗城,是把荒凉的雪
猛然间冰凉了我还温暖的心灵
当荒凉用一根细小的针,扎疼了我
我的眼睛才从阴霾和
白雪下覆盖的草叶,走开
湖才沉入我心底,最坚硬的那块石头
第一次见到罗城,我是那么黯然神伤
远离那荒僻的遐想
多想,逃出命运的指责,在一种
按部就班的格式里放行
当我用眼光打量它破烂的衣衫
就像古墓里挖出的一个人
浑身裹着腐殖的树叶和气味
我挪近一步,仔细打量
当嗅闻到一股农村的气味
我的心才慢慢趋于平静
在村庄在村庄,我将无从找起
此前的时光,像一截迷失的河流
在我故乡的岸畔,搁浅在那段堤岸上
我的时光啊,何时已从我的记忆
脱落成花瓣。没有芳香
没有新鲜和绿意
我该如何找起
童年憨厚的泥土,载乘着我远去的身影
围裹的土坯房,已成陈年旧事
当亲人们从铁栅栏里走出
时间像晃隔了几个世纪
这是2009年的那个春天
我走在村庄的小路上
由一盏昏黄的路灯,引着我
走向故乡的田野
我的疼痛来自故乡我夜夜被疼痛折磨
我的疼痛来自故乡,那棵皂角树
苦涩的味道
和在生活的一角,空空的独立
从我很小的时候,它的刺就
扎满我童年的身心,一如我年长的身体
它的苦涩最终
扩散至整个村庄
它的刺扎得更深
扎入故乡的某个地方
也扎在我疼痛的某个地方
多年里,我一直被它折磨着
我的头痛,今天我才知道
它,来自故乡
那一年那一年,我背负行囊
年老的母亲就站在秋风里,流泪
是故乡一对昏花的老眼,婆娑着
两条蹒跚的腿,走在我远行的路上
却终然没有抓住我颤抖的心
我知道,那个秋天,母亲把心碎了一地
从一副昏花的眼睛里再也拣不起
那一地的叹息
我知道母亲坐着的板凳
已经有了母亲的温度
母亲的自语,已经沉在那个秋天
深夜的一块岸石上
梦里有三生,我的梦里缀织母亲的针线
将我的思念,一次次
缝补
沙枣树的回忆沙枣树,正是我旧年的时光
甜涩的沙枣,给予我一段甜美的回忆
略带晚霜,也显得荒凉
那些啄食的麻雀,像啄食着我心里的一份疼
那一份疼,在最开始的记忆里
撕裂我半个青春
无法承认,这就是我童年的沙枣树
它像一个年迈的老人,身体佝偻
发丝松散,慵懒地不想赶去
它一头的麻雀
它确实老了,它的老让我不再认识
我已被荒凉的童年时光
怀念麻雀很多年里,这里的麻雀,忽然从时间里消失
消失得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让人觉得缺失的生活部分,原来是那些翅翼的飞翔
多年里,我们一直在回忆
那小巧的身影,灵巧地蹦跳于田间地头
飞翔于树丛间,把我们一生的快乐时光
都带到天穹之上
当我们心生歹念,当我们用箩筐
扣住它的哀鸣,我们是何等的自得
当我们的生活被虫害撕裂得七零八落
我们的心灵又是何等的惊慌失措
当麻雀再次飞来时,我们才逃离
虫蚓蜿蜒的生活,从虫丝的悬吊中最终解脱
补丁的记忆那个时代,我们将补丁远远地抛在身后
补丁,是羞耻,是羞于见人的那一串
眼神
从一个孩子还娇嫩的脸庞
我们招待的那一点自尊,那一点点虚荣
有关于补丁的记忆,我们只是从大人们的年代
从60年的荒僻和饥饿的生活场景里
一再地被叙述和想象
描绘。扩大。带给大人们的记忆和
给予我的好奇
但在我们的人生,永远却不再确认
那个年代的伤疤,究竟给我们带来
多大的疼痛
又一次想起王马湾王马湾,远远地站立
只听到他微喘的呼声
夹着细小的月光,沉入睡眠
多少次,我回到这位父亲的怀抱
感受他的坚强。他曾几千年如一日
掠过风霜,站立我的童年和少年
那些憨实的声音还在,那些亲切的
微笑还在。那些几次从睡梦里
唤醒我的人还在
那些桃花还在,那些梨花
像我纯净的思绪,还在
那些狗尾巴花,芨芨草,猪耳朵草
像我蓬勃的青春还在
唯有那一棵沙枣树、柳树
已不在。沙枣树荒僻了枝桠
柳树则被人砍去了年轮
沉静一隅,只空留它年轮的记忆
院中的葡萄树已不在,梦想的青春
已不在。童年散失的花园已不在
飞翔的舞蝶已不在,少年追逐的爱情
已不在
老去的是又一年的时光
褪去的是那些亲切的脸庞
在这个叫王马湾村庄的历史上
刷成空白
小学,在我的记忆里,总是带着
一点伤疤,一点痛
从灰暗的岁月深处,它显得破败不堪
如一个停留在十多年前的乡下人
把自己栽植在土地里
我看见它的痛,隐在苍老的岁月
是一根藤蔓,和一棵失去方向的沙枣树
常扎痛我心里的那点记忆
沉入生活的底部
如一坛陈年的老酒
乡村教师他土气地站在讲台上
用一口地道的本土乡话,给我们
诠释数学与文字之间的关联
我分明看到书在生活之余
被闲置一角
深层文化暂时被搁浅。揪起
乡村那只硕大的耳朵,聆听
从窗户里漏进的风声
万有文,80年代初生,甘肃高台县人,笔名万禹,作品散见《飞天》《甘肃日报》《敦煌诗刊》《北方作家》《风流一代》《蓼城诗刊》《诗文》《新诗大观》等杂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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