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中旬,我们几个人相约,一起去看望独居在家、最近有一连串变故的同事。关于他的事情附近的人们都知道,一个三代同堂,红红火火的五口之家,因最近几年一个接一个的不幸,使本该温馨幸福的生活打了折扣,使一个儿孙绕膝美满的家庭失去了欢颜、几乎崩溃;人生的“三大不幸”(老年丧子、中年丧妻、少年丧父)轮到他身上两个。前年30多岁的儿子突然出车祸故去,这个不幸够大。就一个儿子,这下家中的香火由谁来传递呢?悲痛中,他儿媳为了自己的前程,留下孩子匆匆改嫁。这时,孙女在,还可享受一份天伦之乐,以慰藉受伤的心灵;另外,由妻子料理家庭、照顾孙女,家里不断有爷孙逗乐的笑声。可事隔一年,还没有完全从丧子沉痛中走出的他,妻子又突发心脏病撒手人寰。花甲之年的他连续经受了丧子和丧妻的两大不幸,心理上打击非常之大。
人消瘦了,性格也变得更加暴躁。一个出生在五十年初,工作期间在单位做过中层管理干部的他,如今退休后本该安享晚年,可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打乱了他正常的生活节奏。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一时看到什么也不顺。
给妻子处理完后事的几天里,改嫁的儿媳可能疼爱她的女儿,怕失去了奶奶一个男爷们照顾不好小孩,就把孙女接走了。这一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儿子没了,妻子走了,孙女被接走。萦绕在自己身边的亲情有的阴阳相隔,有的被距离相断;唠叨的话语、逗乐的嬉戏都从身边消失。一个耳顺之年的人应有的家庭生活氛围缺少了元素、没有了生气,成了独居。这样的境况怎么能不使人感到凄凉和悲哀呢?如何能承受这命运之重,严酷的现实令一个悲痛的汉子对命运有了自己的见解。
见面后,主人很热情。一面邀请我们看他的果园,分享他的果实;另一方面看他的菜园种的菜。交谈中,主人就说到:“咱命运不济。我的这些事都是命中注定,这是天命”。看来他已经变得达观,接受了现实。一席话说出了一个人认命的命运观。
的确,这样的不幸对一个60多岁的人来讲意味着什么。无后为大、断了香火,这是世俗的悲哀。孩子事业有成,儿孙满堂,妻贤子孝,这是人们的向往,也是普通人所享受到的。可这一愿景已在主人的命运里戛然而止。对此,他信命,说到古人有言:命里一尺,难求一丈。宿命论者相信命运不可以改变。
认命,使他从不幸中走出,从悲痛中产生了理智;一句“自己的命运就这样”,使他达观的看待一切。认命,也是一种超越蹉跎的慧举。认命,使命运之神重新掌握命运,掀开新的一页成为必然。一个人偌大的院落,五间房子坐北朝南一字摆开。虽没有人吵孩闹的乐趣,可他已经有了另一种活法,另一种乐趣。他养鸟、养鸡、养兔、种菜、种果树等,要忙活起来一上午还不停歇。我数了一下光鸟笼就有6个。画眉、杜鹃、白头翁各自灵巧的跳着、吃着。种的菜,有葱、豆角、黄瓜、茄子、西红柿、冬瓜等。黄瓜已长得水灵,摘上几枝,用蒜一拌,我们当了下酒菜。在院落的西北侧,还有一片果园。熟透的杏个头不是很大,可吃起来很甜。油桃还没有完全熟好,在主人的邀请下,我们还是每人摘满了袋子,满载而归。听说别人给他帮忙介绍了个对象,一个残缺的家庭又恢复了生气。
细细想来,由于人不可窥探预知命运,一旦出现人生的不幸,就把这个不幸推向命运。其实,命运的本质是人世间无数巧合与巧合的结合;好的巧合,能产生荣耀,使人生富足;坏的巧合则产生悲哀,使人生潦倒。这些巧合在一个一个的产生着,使人生充满了奥妙和变故。
有人说:今日的习惯,将是你明日的命运。命运到底是否可以由人来掌握呢?其实答案是可以的。但是这个答案并不完全。因为,虽然有的可以掌控自己,有恰当的选择,也客观地改变自己的心态,影响自己甚至自己身边的人的命运,但是别人同样影响着你,也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和一些人的命运形成的洪流中,个人是随波逐流。本质上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可是我们又确确实实改变了,改变的不过是洪流中一个泛起的那点点浪花而已,且稍纵即逝。
回到家里,我吃着主人种的杏和桃;个头不大,也不是很丰满,有的杏上面还有些小小的皱褶。我想,这杏的褶皱就是主人人生的曲折吧,杏与人遥相呼应,给人以丰富的想象。可咬一口甜美,口感好,是那种好吃不是很扎眼的水果。可这是主人利用劳作把不幸释放了出来的见证;他在走背的时光里,还是以男子汉的坚韧,除草、施肥,让杏、桃、菜等都孕育了甜蜜,这甜蜜又给了我们。这是他生命的乐趣,不幸后的淡定,命运的一种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