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五月,凉爽的日子颇多。下午闲暇了,乘着凉凉的清风,偶尔有几丝微雨,一个人漫步田间。
麦子早已秀穗儿齐了,由于品种改良,齐刷刷的刀切一样。密密实实,摩肩擦踵,不时有风起,麦浪起伏沙沙作响。除此之外,田野静悄悄的,连鸟儿也稀疏了,再也看不见稻草人站岗的,也没有戴草帽的老农忙碌的身影,只有随风摆舞的麦子轻唱丰收的序曲。
麦田已经不如从前那样一望无际了,间或一片碧绿的玉米苗,郁郁葱葱的杨树苗,还有尚未耕种的空地,把田野的颜色装扮成格子裙一样。
采一把麦穗在手,搓出的麦粒还没定洚,软软的,绿绿的,晶莹剔透,如一个光滑圆润的玉珠,放在嘴里微甜。这样的时节,最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做的一种家乡美食,名字叫做“撵坠儿”。
那时候麦子和其它类粮食都很低产,大多时候吃的是粗粮,玉米粥,高粱米饽饽,还有大麦米的稀饭,小米饭,粘高粱米饭,想在想起来好多品种,而且都吃不到了,最少的就是面食,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几顿。放学回家最好的零食是玉米粥的锅巴,薄薄的,脆脆的,用一个瓢子盛着,一口口可以吃好半天呢。所以到麦秋时节就成了孩子们的期盼。
"撵坠儿”是一种应节美食,只有一年中麦子刚定洚这几天才可以吃到,到麦粒儿老了,就做不成了。
那时候还是生产队,大集体,粮食都是公家的,只有自家院里有点空地,种几畦大麦,麦秋时做些撵坠儿和炒面就是享受美味佳肴了。奶奶下地归来,不顾一身的疲惫,领着我拿把剪刀,拿个簸箕,剪来几把麦穗,回来就放在农家的大锅里炒,要细火,慢慢的,不能急,因为麦穗还未干,一点点蒸发掉水分才能炒熟。炒熟后还是放在簸箕里,用手掌慢慢搓。搓去麦芒,和麦皮,用簸箕簸掉。这时的麦粒儿绿中泛着黄,其实这样吃已经可以吃了,但还有一道工艺呢。奶奶搬来小石磨儿,用水刷净了,放在簸箕里面,小石磨儿上面那层有个二三公分大的孔,把炒熟的麦粒儿从这个孔放进去,就开始磨,一般这个时候我就开始帮忙了。用两手推着磨转啊转,奶奶不停地把麦粒儿放进去,渐渐地小磨儿的边缘开始有细穗儿挤出来了,有小手指那么粗那么长,有的更长些,软软的,粘粘的,微黄的颜色。这时就是做好的“撵坠儿”了,香喷喷的,美味极了,我在奶奶跟前,总是要比别人多吃些。如果勤快了,就可以多吃几顿,不几天麦子就黄了,那时就不能做这种食品了。大麦熟后,等麦子晾干了,先把麦子炒熟,再去磨成面粉,就是叫"炒面”了,现在市面上有卖现成的炒面,可是有30几年了,我再也没吃过“撵坠儿”,那做撵坠儿的小磨儿和奶奶一起走了。现在的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这种特色食品了。
站在五月的麦田,日已偏西,留恋这瞬间的美好。牧羊人赶着羊群回家了,小羊的咩咩声,母羊妈妈的回应把拉我现实。节次鳞比的工厂深入麦田,遥望不见村庄的炊烟。下班的工人三三两两,谈论着网上的新闻,没有几个人惦记麦子成熟的程度,反正收割机来了,一晌午麦粒儿就到家了,麦秋从原来的十来天缩短到三两天,不过开来一辆农用车就过完了麦秋,机器播种,施药,风调雨顺的年头儿,就等着把玉米苗儿间开之后,就到秋收才来地里了。
夕阳把麦芒渡上了一层微光,婆娑的身影像在与我告别,几只飞蛾不时的飞起落下,蛐蛐的晚唱悄悄开始,每一个生命都在奔忙。五月,如此美丽安详,麦香回荡,奶奶的笑容在余晖中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