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姑走了
她一辈子都没走出过
她的村庄,生在那里,嫁在
那里,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畅游一下
异域风景,用她那
阳光一样的表情,跟着阳光
去了
只是,我长得太大了
大的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姑姑无法带上我,再去
二队的大弯梁上摘茧子、沙棘、酸枣
或捡核桃,还有
和大弯梁上的天空白云对话
再也不能,在阳光下,披散一头
脏发,趴在姑姑腿上,姑姑
给我一边讲故事,一边
抓虱子,不知不觉中
再美美的睡一觉
我的姑姑,微胖,丈夫早逝
子女众多,一生没得大病
喜欢干农活、独居
喜欢笑,喜欢孩子,喜欢坐在阳光里
最终,微笑着,变成了
一缕阳光,暖暖的照耀着
我们
夏天来了
夏天,把我变成了
一个乞丐,褪掉了我的层层
外衣,露出丑陋的斑痕
让我汲着皲裂的脚去踩
夏天的眼泪,疼痛
但却有着母性的欢愉,就像
麦芒的刺痛,或父亲的
大巴掌,那些欢快的鸟鸣
被昂扬的绿树擎起,这是一个
盛大的仪式,来迎接
一个婴儿的
隆重出世
我是
夏天的孩子
聚会
应邀,被置在
目光的夹缝里,从陌生的
热情的波浪里,使劲挤出
一丝风,惶惶的搜寻
那些旧知老友,我是
冲他们来的,那些
昔日在自己的地下室里
喝一夜滥酒,抱头痛哭的
哥们,今天,终于有了
人样
那些名字,是刻在
我们的黑夜里,刻在
灵魂的幽洞里,也许,
太深了,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
被过分炫目的荧光灯
环绕,在比酒杯还高的高处
晃来晃去,他们下不来,我也辨不清
谁是谁,终于,在一浪高过一浪的
热气中,我仓皇而逃
从家乡的小路走过
一、二、三……
数着数着,就不知道了
那些一组一组的风景树
显然是人工栽植的,并且
从路边,漫过我荒芜的记忆
一直向山上铺去
层峦叠嶂,这不就是
梦中的家园么,一片片
翠生生的叶子,在向我招手
赶紧扇动翅膀,突然
听到一声鸟鸣,无数的鸟鸣
该不是在笑我吧,你们这些
小客人呀,这里是
我的家
这个初夏
我的世界
被栽植了满满的绿
通联:陕西省陇县曹家湾中学。伊梅(721205 18700755651 mimeiwangyi@163.com )
作者简介:
伊梅,女,中学教师,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等200余篇(首),近年来,主要从事于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陕西教育》、《宝鸡日报》《秦岭文学》、《阵地》、《潮》、《中国诗选刊》等全国多家报刊,并被收入多本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