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

她的长袍在风中，似欲翻飞
而凝滞原地，宛如一片
被海水锁在滩上的玉兰花瓣。墨蓝的风暴
像三扇不断交换位置的屏风，将月色
从深处素手托出，于是山像一座


有枯叶纹的琉璃，自远处
向她投射褶皱。海上的山是真的，
像强光照射下的瞳孔，像红色的筋腱
或许更驿动与哀伤，而她背上的山
像一个翡翠绿的包袱，在哪里放下
哪里就有战乱、干旱或者瘟疫。于是她
一直背着，像五彩的凤鸟
扛着一只白菜，趁夜色尚有一线


开启，经过海平线，从一个国度
流浪到另一个国度。

《伐木丁丁》

她想住在海螺里，把外壳伪装成
长苔藓的石头城堡。然后好把扇形的山
收起来，抱在怀里，低头等待涡状的云
和羊群般的风，从天顶上走过。她没有


玫瑰和满天星可以掠夺。她坐在
风雨欲来的礁石上，凌乱飘舞的长发后
鸥鸟挣扎和凄鸣。她用双手


淘着沙金，灌溉那座山。可她的山
无论播种什么，终年
只长紫杉。雨中，一个人走过来说
让我替你砍掉那些该死的树。她说：谢谢，
除非你能先砍掉——长在树枝上的
雷电。

《悲剧接力》

一群孩子说：瞧，那位赤足的仙女
背着一座山。她的脚在水中
像拼命睡去的一截树木，被波浪
拉纤般赶着，往墨蓝深处。她想朝他们
微笑，但她没有。可以预见


如果她把山当做一块海贝，送给那个
蓝眼睛的男孩，多年后他一定
有一把刀或者一条伤疤，他的肩上
有无名的重量，和它留下的
凹痕，但他经过海滩，倘若重逢
未必记得她，记得这
惊世的陷害。他只会想：


那个女子，走路头重脚轻
像要摔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