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L的婚事纪实

　　同事L要结婚了。日期定在五一。这事我们后来才知道，开始大家还张罗着说，给小罗找一个女朋友。这样，就可以让小罗安心地在K城市工作了。

　　有一天，L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向学校借过钱，我说借过。那是去年我的父亲生病时借的。其实，说是借的，倒不如说是预支的。因为Y学院K校区太穷了，拖欠老师的各种款项五花八门。我借的这些钱的数目，比K校区拖欠我的款项还多。开始我还以为L是向我索要学校的欠款的，因为我还欠学校三千块钱。后来我才明白，原来L是向我索要借钱的方法的。在告诉了如何向学校借钱后的办法后，我对L能否借到钱很担心，不是因为我能借到钱面子很大，因为L学校几乎就不向老师借钱。最后我又顺便问了L一句，借钱有什么急事，L没有说。我就不问了。

　　过了几天，

　　教研室开会的时候，L问起了W关于置办酒席的事情。这时，在大家的追问下，L才说出了要在“五·一”假期结婚的事。

　　好曲折呀！这时，大家就责怪L：“你都要结婚了，还害得我们为你去介绍女朋友。”

　　L说：“这不是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C教研室的同事都笑着说：“L，你太坏了！”

　　L心里的褶子多着呢。

　　一天刚下课的时候，Z主任，给我打来电话，说是中午L请大家去“菜根香”吃饭，原因是L的女朋友来了，想给大家介绍一下。“菜根香”我去过几次，那里饭菜比较便宜一点。刚一上楼梯，就看到前面墙上一块乳白色的玻璃上的一句毛老人家的名言：“嚼得菜根者，百事可做。”L大概想借此展示和表达自己的志向吧。“菜根香”都是几十元，上百元的“菜根”。

　　席间，知道了L的女友在W市的一家外贸公司当俄语翻译，听说收入挺高，已经买了车子，房子。L的女友是湘人，普通话说得还算标准。席间，L和女友频频向大家敬酒，大家频频向L和他的女友提前送去祝福。

　　L快要结婚的消息不胫而飞。L是一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在学生中拥有一大批粉丝。那天席间，S女士对L说：“把你的女朋友带到学校去，刺激刺激你的那些粉丝们。”后来，听说L的女友去听了L上的一节课。当然L不会告诉学生进去听课的是谁。L有那么傻吗？后来，每当课间的时候，就有学生给L送来鲜花，加湿器等东西。

　　看来，人长得帅了真好！

　　看到办公桌上不时有L的粉丝送来的结婚祝福，Y女士笑着说：“L,你让我们都黯然失色了许多。”

　　L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婚宴。五一前的前两天下午下班后，L又约请C教研室的老师去顺风肥牛吃饭。L真有钱，这次吃饭的目的是给C教研室的全体老师安排“五·一”结婚那一天的工作。我突然明白了，其实我们就是去做“执客”。不过，那是弓水街人的叫法了。K市的人不喜欢这么叫，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这种叫法。除非有人某一天偶然在字典中碰上这个词。毕竟进入二十一世纪了，就叫我们“服务人员”吧！

　　这种叫法大概只有我知道。

　　每个人的具体分工是这样的：“C主任全盘负责，S女士，Y女士，Z女士负责大厅的接待工作。Q先生负责放鞭炮，我负责物品管理。”

　　“五·一”节前的一天晚上，L去W市了。

　　席上我又知道了一件事。L原来预定在“北国春”大酒店，但最终因为不够气派，退掉了。原因是，“北国春”大酒店不是很气派。但是L在“北国春”酒店已经交了定金，肯定不好退，L就请W先生一块去交涉。W先生对K市很熟悉，认识很多人。最后终于退掉了。改在了HOI TAK酒店。HOI TAK我知道。单看HOI TAK酒店的建筑，在K市绝对是一栋摩天大楼。其实，以前，K校区的Z小姐曾在这儿摆过婚宴。但是许多人都反映，HOI TAK酒店虽然气派，但饭菜不怎么样。我参加过Z小姐的婚宴，我也有同感。

　　但是，世间好面子的人毕竟很多。听说，L女友对L的要求就是要举办得气派一点。当然L的女友大概是不缺钱的。她的工资绝对比L高几倍。为了结婚，L这一学期来，还给学生辅导自学考试的课程。

　　五一节，K市春光明媚。人们都沉浸在三天假日的轻松中。这一天结婚的人很多。我和Q先生骑着自行车去K市HOI TAK酒店的时候，路上就过去了好几辆婚车。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Z大姐和她的老公F先生早就到了。F先生我很熟悉。其实，我们C教研室Y小姐的婚礼还有我的婚礼就是请F先生主持的。F先生也是一位老师，就在我们所居住的地方对面的K市高级中学教化学。F先生虽然教的是理科，但口才绝对是一流的。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请F先生作司仪，一则是因为前面有先例，二则毕竟是Z大姐的老公，大家就图个热闹和亲切。毕竟L也是去年秋季从s省Q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才来到K校区，对于K市的各个方面毕竟不是太熟悉。

　　接着C教研室的几位“工作人员”陆续都来到了。Y小姐拿了一个很大的红色礼薄。于是，大家就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了，紧跟着名字的后面，是给L行的礼钱。C教研室的老师，每个人都是二百块钱。

　　十一点半左右，L的婚车从W市开到了HOI TAK酒店门口。在婚车后面，跟着二十多辆车。顿时，Q燃起了摆放在酒店门口的两个新型的鞭炮。C教研室的全体“工作人员”和L的妹妹等从酒店楼下来迎接，他的母亲在酒店二楼的婚礼大厅里张罗。L和新娘下车后，将车上从W市所带的婚礼用品和喜糖交给了我们。

　　然后，按照L的打算，他们的婚礼车队将要绕K市一周。除了贰拾辆的婚礼车队外，L根据和他住在一起的一位小伙子的建议，邀请K市的驴友车队紧随婚礼车队的后面，为其助兴。跟随L的婚礼车队的，还有J先生和C小姐，他们是伴郎和伴娘，都是K校区的老师，是C大姐帮着找的。

　　L和他们的婚礼车队绕K市游行去了。

　　C教研室的“工作人员”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婚礼接待处就设在HOI TAK的大厅的一张桌子上，桌子的后面的墙上，挂着L和新娘的婚纱照的简装版，右面立着酒店专门制作的“L先生和D女士结婚典礼”的指引牌，左面放着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L专门从W市买来的一个个婚礼小红包，里面装满了瓜子，花生，桂圆，喜糖，枣等。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了。每个人在在礼薄上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后面写上自己的钱数，紧接着就从钱包里掏出新崭崭的一张一百元或者两张一百元的人民币递给Y小姐。然后，Z小姐递给两个婚礼小红包。然后，S小姐就将前来的客人领到二楼的婚礼大厅去。D副主任来了，J书记来了。过了一会儿，系主任Z先生来了。大家请Z主任在婚礼薄上签名，Z主任的名字签得很潇洒，然后，大家说，后面写上钱数。Z主任笑着说：“这样不是就很俗了吗？”周围的人笑着对Z主任说：“您就俗一回吧。”说得Z主任也笑了，S小姐从纸箱里拿出两袋婚礼小红包递给他，Z主任说：“这是什么”。“喜糖呀！”S小姐说。Z主任说：“算了，我不拿了吧！”对于突入其来的小礼物，Z主任显得很没有准备。然后，他就将婚礼小包又放在了桌子上。大概他嫌拿着这样的东西不方便，装在口袋里有点鼓鼓囊囊，毕竟他现在是系主任。这可以理解。

　　过了一会儿，主管学生工作的S主任来了。S主任是哈萨克族人，大家就说：“您用哈语签个名吧。”于是，S主任就从左往右写起了自己的名字。大家只是不知道怎样读？只是说S主任的名字签得很漂亮。

　　过了三十分钟，L的婚礼车队回来了。L用一辆三轮车拉着他的新娘。后面跟着K市驴友车队的成员。然后，他们在酒店门口前集体拍照摄像。一切完毕后，L就抱着新娘上了在宾馆16层开的房间。这是他们的洞房。然后，L和新娘下来站在大厅前的桌子旁迎接客人的到来。

　　两点钟整，婚礼正式开始。F先生问L和新娘恋爱的经过，然后请Z主任上来宣读结婚证书。宣读完毕后，F先生说：“K市民政局已经对两位新人的结婚盖过红印了，现在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新娘给新郎“盖一个红印”，让大家见证一下你们的爱情。L和新娘显得都点不好意思。F先生说：“好，让伴郎伴娘演示一下。请伴郎伴娘和交杯酒，拥抱。伴郎伴娘很害羞，做了一个浅浅的拥抱的动作。”顿时，座下一片哄堂大笑。然后，底下那些驴友们一个个起哄道：“伴郎和伴娘也盖个红章。”大家又是一阵更洪亮的笑声。F先生说：“新郎新娘这么聪明，不教就会。”接着，要求新郎新娘互相拥抱，喝交杯酒，见双方的父母，向父母鞠躬，表达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激之情。下来的节目是新郎要背上新娘绕全场一周，新娘拿着酒店的服务员拿来一个勺和一个盆。按照F先生的要求，新郎要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我结婚了。”新娘要一边跑一边喊：“我嫁人了。”据说这象征着婚后生活的不易，两个人必然要在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磕磕碰碰。跑的过程中，席间会有人将一把椅子挡在路上，为难为难新郎新娘，让他们喝一杯酒。这些大概是K市婚礼上的一道特色风景吧！

　　婚礼仪式举行完了，F说：“L和新娘也被我们折腾得差不多了，大家也饿了。下来，我们开吃。请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于是，筷子声起。吃的过程中，L还请了K市一名歌手给大家上台唱歌。K市的餐饮业很发达，K市有许许多多能歌善舞的人。歌手换着不同的声音唱，引来席间一阵阵的鼓掌声。

　　等酒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五点钟了。

　　按照Z大姐的安排，我们还要去闹洞房。今天是L新婚大喜的日子，L认识的人不多，如果我们C教研室的人一走，也就没什么人了。Z大姐说得也对，人要成人之美。虽然我对这样的活动很不热情，因为我并不是一个能让大家感到开心热闹的人。性格使然，请谅解。

　　我们都没有回去，筵席后，我们坐在酒店一层的休息区等候。闹洞房准备六点半开始。L办完一些杂事后，就来到了我们身边。他说，新娘配眼镜去了。结婚这一天新娘婚宴后去配眼镜，您听说过这样的事吗？但是，这是二十一世纪，这又什么奇怪。听L说，新娘不戴眼镜什么也看不见。Q插了一句话：“今天就要什么都看不见。”大家笑着说：“Q，你太坏了！”原来，新娘今天没有戴眼镜，而是把眼镜装在口袋里，结果坐在车上被压坏了。哎，L今天举行婚礼也够倒霉的，听说因为超速驾车，在K市收费站被罚了三百元。Z大姐听了说：“你没有告诉他们，去娶亲的车。娶亲的车超速是不罚款的。”“说了，还是要交罚款。”L说。

　　幸亏，在结婚这一天，大概准备了很多钱。况且，结婚就是往进扔钱的事。但是，L这点钱被罚得让人有点心疼。可是，也没有办法，他们要从W市到K市，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心里肯定着急呀。可以理解。

　　这期间，F和Q粘在一起。他们今天喝得有点多。Q一喝酒脸就红。Q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个眼光很高的人，很受大家的欢迎。Z大姐和老公F老师——现在叫他老师吧——就准备着给Q找一个女朋友，他们说这样想将Q留下来。K校区确实太需要人才了，K教研室的头，Z大姐对人太热心了。其实，在C教研室，还有Z小姐没有结婚和Q没有结婚。要是能将他们两人撮合在一起。该多好。F老师和Q趁着喝了一点酒，话题就转移到这个上面去了。两个人称兄道弟。其实，C大姐和他的老公F老师，同我们相差大概就是七八岁的样子。确实是大姐大哥，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距离。

　　Z大姐和Y女士，Z小姐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我坐在旁边。不知不觉，我们又谈起了房子的问题。K校区最近下了一个通知，准备集资建房，每平方米1500元，而市场上的商品房价格要3000元每平方米，确实便宜多了。

　　小Z说她想买。小Z现在没有结婚，而且还在炒股。她说现在她个人有三万元，然后她妈可以给她一万元。她问我买不买，我说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对于K市，我常常犹豫自己要不要在这个呆九十年还是明年合同一到期就走人。K市让人觉得过得很平庸——虽然我还算一个不甘平庸的人——其实，去别的城市也很艰难，现在不是全球金融危机吗？而且我现在的职称只是一个讲师。不是说我找不到工作，只是要进一所大学恐怕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所以从长计议，现实一点，还是先在K市养精蓄锐几年——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以图东山再起。所以对于参加学校的集资建房，还是想参加，虽然这对我来说压力很大，因为我没有钱。

　　C大姐算了一下，说我们C教研室差不多都要买房。算了，我们就要一个单元行了，我们到时候做邻居。也不用参加学校的根据职称，工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赋的分数按名次选取楼层。小Y说，行，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C大姐问旁边和F老师热热乎乎低头耳语的Q买不买房，Q说不买。C大姐说：“你不买了，每天轮流到我们每家吃饭。”于是，于是一阵笑声。美好的憧憬常常能够引来大家爽朗的笑声。

　　新娘配眼镜回来了。L和我们一起去他们的新房。上了十六楼，在楼梯的尽头的一个门上，上面写着“总统套房”。HOI TAK酒店是K市档次最高的酒店，肯定是一家四到五星级的酒店，有总统套房，是不难理解的。也不知道总统套房里面是什么模样？一定一片金碧辉煌吧！这只有去发挥我们贫乏的想象力了。

　　闹洞房多少有点让人不好意思。但既然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上千年，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大家都是那么过来的。Q和F老师都准备好了节目。都是大家知道的那些内容。小D看着新郎有点心疼，就提议说L给她写了一首情诗——L和新娘是一对很浪漫的人——想请L读一读，大家一致通过。所以最后一个节目是在F老师的“酷刑威逼”下，L跪着给小D读完了他的情书，L的声音真诚而又滑稽。大家要的可能就是这个效果吧。

　　闹洞房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左右了。但天还亮着。K市夏季的日照时间很长，晚上十点以后天才暗下来，比起冰天雪地的冬季来，夏季的K市真是天堂。走的时候，L让大家每人带走两小包的婚礼小红包。

　　L从此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我们也结束了“工作人员”生活。“五·一”劳动节这一天也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