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个夜晚,我一直在看周国平的文集。在当代散文家中,我最喜欢两个人的作品,一是王剑冰的,一是周国平的。周国平是学哲学的,他的散文充满了哲理的光辉。而这,恰恰是我所追求的散文创作风格。
比如,他认为,文学事业是寂寞的事业,选择了文学,就注定你选择了寂寞,寂寞是一个作家的宿命。没有寂寞,就成不了大事。“寂寞是创作者的宿命,创作之外的事情太多了,心就不容易静。”周国平如此说。尽管他的书很畅销,但他更愿意安静地创作,更愿意做寂寞的隐者。
再比如,他认为,文艺家应该经常做梦,不做梦的人必定平庸。人的生活并非仅仅是他白天那些现实的活动,夜晚的梦也是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不仅因为梦占了你我的时间,实际上,人很多意识深层的东西在梦中展现,这也许会让你的生活更真实。他认为,世上有两种人爱做梦:太有能者和太无能者。他们都与现实不合,前者超出,后者不及。但两者的界限是不易分清的,在成功之前,前者常常被误认为后者。人们做的事往往相似,做的梦却千差万别,也许在梦中藏着每一个人更独特也更丰富的自我。
谈到成功,周国平认为,金钱的作用不能否定,在特别贫穷的情况下,金钱更重要一些,因为人穷志短,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只要能保证基本生活,还是感情重要一些。现在的人们,习惯以财富、地位等外在的、物质的东西作为成功的标志,这是不全面的。成功有两层概念,一个是社会对自己的认可,表现为名利,它可以使你超脱出来,你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就不必为那些利益去争得头破血流了。这时,你可以注重另外一种成功,那就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可,你有一个方向,你正走在这条路上,你很愉快,这就行了,最后的结果也不重要了。
当然,我最欣赏的还是周国平对寂寞的看法。因为我早就有了深切的体会,寂寞确实是创作者的宿命,是台灯下孤独盛开的花朵。一个真正的文学作者,一个真正的作家,就要甘于寂寞,这是必备的素质。这个寂寞,既是不求名利,也是空间上的独处。人,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能与灵魂对话,才能深度思考人生和社会。耐得住寂寞,心便不会浮躁,便会在宁静里默默耕耘。如果说,文学创作很苦,就在于此吧。没有苦行僧般的修行,是成不了大器的,出不了大作的。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种文明,它留传最久远和最有价值的,不是它的疆土,它的财富,而是它浩如烟海的文学典籍。因为只有文学才是能够真正反映一种文明的精神载体。某种意义上,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学个性,形成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个性。纵览中国文学史,历经了先秦、后汉、东晋、唐、宋、晚明等阶段的兴盛期,也经历了更多时间的沉寂期。然而,文学的兴盛和沉寂并不是与时代的兴衰同步的。以现今为例,中国文学在经过了上世纪80年代以伤痕文学为发起的一段时间的繁荣后,又一次陷入了沉寂。时至今日,文学的“繁荣”,已沦落为电视台的文学讲座、无知少年的青春写作和铺天盖地的网络文学快餐。本真的纯文学已归于寂寞,走向边缘化。因此,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作家要守住一份寂寞,守住一份宁静,谈何容易。这就是如今中国很难产生大师级作家的根源所在。
有人说,我是一个经历了苦难的作家。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人生少些坎坷。但是,即使苦难再次来临,我还会顺着苦难的通道一直走下去。在文学几个至高无上的台阶中,苦难是永远不会坍塌的。真正的苦难不仅仅是有关生存,而是有关灵魂,是心灵的孤独与寂寞。文学是隧道里的火光,时时点亮并温暖我们的心灵,一个人只有与文学相遇,他的心灵才能回归到自己的精神家园。平时,所以,我经常告诫每个爱好文学的,或者不爱好文学的朋友,要多读书,多读文学书。只有从文学经典中才能感受到作家独特的气质,从而获得心灵的皈依。真正伟大的作家,一定是伟大的思想家,统治这个世界的,也不是权力、金钱,而是思想。
一个真正的写作者,只有守住台灯下的寂寞,沟通了心灵,才能写出震撼人心的作品,才能成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