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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凡:悲情四合塬
    • 作者:陈凡 更新时间:2011-05-23 02:16:39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14
    [导读]题记:2010年5月14日到5月18日,甘肃省环县四合塬乡的测井经历绝对是我自出生以来所遇到的最悲惨的一次,其悲惨之切是如此透彻骨髓,以至于我觉得只能用“绝望”二字形容!我也敢断定这5天的生活经历将永久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

     

    (一)   三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5月12日开始开始,陇东大地绝大多数地区开始下起连绵细雨,这也给辛劳的一线作业队以稍作喘息休整的机会,因为雨天道路湿滑,黄土层上开垦出来的土路更是泥泞泛滥,作业队根本无法进山。14日雨过天晴,久违的太阳露出笑脸,可是我们却笑不起来,积压两天的测井任务我们得赶紧偿还。各作业队均做好了出工准备。

    果不其然,刚吃过午饭就接到下午3点的测井任务。稍作收拾,下来集合一问测井地点,答案令全队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一截!

    ——所测之井位于环县四合塬

    长庆油田公司采油二厂在油田公司下属的7个采油厂中,战线最长、摊子最大,其管辖范围遍布庆阳地区七县的乡镇村落今年的原油生产目标是300万吨。而把采油二厂作为主要测井服务对象的长庆测井陇东项目部(现应称为中油测井长庆事业部陇东项目部),作业任务自然也是极为繁重,不光服务对象范围广、路程远,而且边远井、复杂井居多,普遍情况需要长途跋涉3个小时以上才能到达井场。

    对于陇东项目部而言,有三个地方让每一支作业队头痛不已乃至谈之色变,去过这三个地方测井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愿望:打死再也不去这些地方了!所以也就诞生了一种潜规则:遇到这三个地方的井,各作业队的应对策略是——能躲则躲,能不测就不测。这三个像瘟神一样笼罩在每位员工心头的地方就是:秦团庄、四合塬、小园子!

    秦团庄的风沙大的吓人,四合塬、小子的遥远让人绝望,这是大家从惨痛的经历中总结出来的至理明言。秦团庄和四合塬都位于环县(小园子目前为止我没去过,据说属于甘肃定西市,已经跨越庆阳地区了,路程遥远可想而知,相隔不远,也许因为采油二厂无暇顾及,现在它们属于长庆油田公司采油七厂的地盘。这两个地方现在被钻井大包出去,一些常规的生产井和三样测井被云集在此的测井公司(国家队、私人队、外国队均有)所瓜分,但对于一些预探井、评价井,涉及到放射性源,鉴于放射性源的巨大安全隐患,私人测井队以及外的国家测井队(鼎鼎大名的斯伦贝谢公司的测井队除外)不具备放射性源的作业条件,所以这些重点井还得靠盘踞此地近40年的老主顾长庆测井承担。

    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向虎山行,甲方的需求是至高无上的,永远是乙方心目中的头等大事,就如同“顾客就是上帝”。只要那些地方有测井任务,我们即便极度不乐意去还得硬着头皮去!不光得去,还要按照甲方要求准时到达井场,而且是无条件的遵从

    这三个令人恐怖的地方之中,秦团庄的风沙我已经领教过了,那岂止是“大的吓人”?窃以为,足以和沙尘暴相媲美!

    3月底小队去秦团庄测过一口预探井,清楚的记得井场上狂风呼啸,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怪叫,似乎要将人刮走;狂风肆虐卷起尘土,铺天盖地、劈头劈脸地砸来,根本睁不开眼睛,连呼吸也是相当困难。当时我们是戴着防沙眼镜和口罩,逆着风小心而缓慢、颇费周折才完成施工任务。回来后我总感觉口中含着沙,耳朵里塞着沙,鼻子里藏着沙,皮肤上沾着沙,甚至连睡梦中都梦到沙!总而言之,感觉自己就生活在群沙包围之中,那种奇怪而难受的感觉竟然持续了一周之久!

    以此推断,这次四合塬之行,又会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受呢?

    (二)整整10个小时才到达井场

    三点整,在一种非常压抑的情绪中,小队出发了!

    我们虽然不是军人,但是也有和军人一样把“服从”作为天职。项目部下派的任务再怎么困难重重,我们再怎么有意见,也只能将不满烂掉在心头,无条件的去完成任务。

    天气预报说庆阳地区阴雨天气会持续到20号左右,这的确是个可怕的消息。如果不能赶在下雨之前快速、顺利的完成任务,那么将会在山上耗上6、7天。别看出发时太阳还在西边绽放出灿烂的笑脸,可是那张脸根本不靠谱,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似乎一种不祥预感飘荡在大家心头,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车中很沉闷,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

    由庆阳出发,到环县县城有94公里的距离一路上高耸在路边的、环县政府县委的宣传标语牌不时掠入眼中,让人耳目一新:“希望在石油,出路在煤,强县在工业”、“漫山遍野种草、家家户户养羊”、“弘扬革命传统,发扬环县精神”、草畜大县、杂粮特县、工业强县、文化名县”……我感觉整个庆阳地区的党政宣传非常到位,利用一切条件向外人宣传地方的历史、文化、特色、国家政策、政府口号等等。其中,除了路标宣传牌外,在几十米厚的黄土层上印刷各种醒目的宣传标语,这大概算得上庆阳地区的极具特色的一道风景

    路上一块特殊的地标牌引起了我的注意——“曲子镇”。我敏感的觉察此地应该非同寻常,在颠簸的车厢中用手机查询了一下此地,没想到果然不出所料,曲子镇还真是个颇有名气的地方

    革命老区的甘肃庆阳,镶嵌着一座誉满陇东的历史名城——曲子该镇历史悠久,旧石器时代晚期已有人类活动,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和遗物亦有分布,从曲子马莲台的周汉遗址及其出土文物证明,周人的足迹已达本镇。此地古有弹起琵琶唱起曲子思念家乡之说,故而得名曲子。据《环县志》记载,明永乐初,征西将军何福在此筑城,至今仍有双城之名。清顺治16年重建置镇。1933年,国民党环县政府曾驻此地。1936年为中共曲子县委和苏维埃政府驻地。1937年陕甘宁边区省委、省政府由环县洪德河莲湾迁于此地,同时建立庆环分区,后改为陇东专员公署,书记马文瑞,专员马锡五。1940年,陇东专署迁于庆阳县。1950年,曲子撤县设乡。1985年3月改为曲子镇。《咱们领袖毛主席》等许多不朽的民歌就是从这里唱起,唱遍了大江南北,唱红了长城内外……

    工程车飞快的经过曲子镇,我在车上只能看到一个被群山包裹着的朦朦胧胧背景,在我心头留下了一丝敬仰,一丝惆怅!

    当我们进入环县县城时,太阳已经不见踪影,乌云开始在头顶积压,看来一场大雨是避免不了的!如果说开始还抱有幻想和希望,那么现在只剩下绝望和失望了!当然还有一丝听天由命的坦然。

    环县县城还算宽敞干净,给人一种空旷整洁之感。在路边一家羊肉馆吃完这里的特色小吃——炒羊肉,天色已经阴暗。而大奔司机的一句话让我们内心更阴暗:目前只走了1/3的路程,还有100多公里的土路和石子路!

    我们心灰意冷,便在车上睡觉。车辆拐入坑洼不平的乡镇小路,跑在弹簧一样蹦来窜去地在夜色中穿行。一觉醒来,我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21:02,这时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车窗外黑漆漆一片,阴森恐怖,而且山里的狂风呼啸肆虐,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怒吼,冷风伴着湿气不时从车缝里钻进来,吹得人全身发毛,让人重新回到寒冬,风中还夹杂着刺鼻的泥土味和腐化味,加上一路的剧烈颠簸,搅得我胃里翻江倒海,极度不舒服。

    两位司机都快40岁了,显然经受不住这等长途奔波之苦,况且山路险峻,黑夜中行驶极为费心,长途行驶人也很容易疲劳,无奈之下只得走一段山路便将车子停在路边,活动活动腰肢筋骨,提提神。其实,这一行司机很容易患上职业病,腰间脊椎盘突出是常见的病症甭说两位老司机,即便是我们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小伙子,坐上这么长时间,也是招架不住,浑身酸软骨头都快散架我们半蹲在座位上,不敢落座。

    但是外面的刺骨寒气逼着司机上车赶路,与其在荒山野岭停宿,还不如早点赶到井场!可是,“早点赶到井场”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山路似乎没有尽头,绕过一道道弯,拐过一条条岔路,爬过一座座山坡,穿过一道道沟谷,总是会有一条狭窄、弯曲、坑洼的土路在车灯下延伸至远方,似乎没有终点!

    有20年工龄的工程车司机突然发出了一声感叹:15年前这里的山路让人后怕,现如今依旧让人害怕!看来15年的岁月积淀并没有给偏远山区的面貌带来多大的改观达到“脱贫致富、全民奔小康”的目标可谓任重道远我也算体会出“遥不可及”、“遥遥无期”的绝望之感了!几次有人提议半路返回上报空跑,或者返回四合塬乡找一家旅社休息一晚,看明天的天气情况在做计划。但是,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颠簸那么长时间回走实属不甘,更重要的是山路是单行道,非常狭窄,倒车的地方都没有,唯有继续前行!

    在深山黑夜中继续穿梭了3个多小时,已经12点了,在一天快要终结时,一座闪着灯光的井架终于梦一般的浮现在我们眼前!霎那间,我们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如同在大海上漂泊的小船终于见到了着落点,就如同一个常年在外流浪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种兴奋、激动的感觉难以名状!

    大家异常激动,死气沉沉一下跃变为欢呼雀跃。见到井架就找到了井场!漫长得恐怖的颠簸跋涉之苦终于要结束了,坚持到现在我们已经胜利了!

    5月14日晚12点43分,我们终于抵达井场!

    (三)我们还是被大雨阻在深山中

    到达井场我们内心刚平息的怒火再度燃起。钻井队是长城钻探的,是国家队,这都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起钻还没完成!等井对测井是一件很痛苦、恼火的事,我们大老远赶来,还得等着起钻完成才能施工,这无异是对我们的戏弄和蔑视!

    以前的长庆测井有一句响亮的口号“宁肯等甲方一天,不让甲方等一秒”,这为长庆测井在长庆市场赢得了不少荣誉和掌声。现如今,随着生产任务的不断加大,工作任务量急剧增加,作业任务极度繁忙的一线作业队很不希望等井的现象发生。我们保证按时出井,尽最大努力做到“不让甲方等一秒”;但同时,也希望甲方包括钻井队在内的乙方能够遵守诺言,不提前叫井,不要让我们在井场苦等数小时乃至数十小时。如今是经济社会,讲究的是互利共赢,双方互相尊重、理解、包容才能将生意做好。

    但是等井现象像毒瘤一样滋生,很多井队为了早点测井,尚未起钻就大老早就通知测井队过去,结果测井队要呆在井场浪费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漫长等待!等井从某个程度上说比通井更让人难以接受!一个经验丰富的测井队会将那些有严重等井前科的钻井队列入黑名单,只要是这些黑名单中的钻井队,都会比他们提出的到井时间晚上几个小时!

    国家队也犯这种毛病,更是让人无名火起!但是事实已经发生,我们除了跟钻井队发表几句牢骚,并吃井队准备的夜班饭(主要原因还是我们羊肉吃得太饱加之井队饭菜难以下口)以示不满外,也只有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所幸,钻杆已经取了一大半,等井时间不是很长,个小时后,我们便开始施工作业。国家队没有帮忙的习惯,一副“你们爱弄咋弄,恕不伺候”的架势,起完钻铤、卸下钻头、完成起钻后,钻工就径自去睡觉了,留下测井的独自忙碌,连一个配合的人也没有留下。

    我们已经见惯了这种冷漠的态度,也不去计较什么,也没有必要。在寒冷的夜色下,我们开始安装井口,连接地面仪器,下井测量。辅串顺利测完时,源车终于摸索上来了,第二趟便开始测全套的放射性。

    400多公斤重的岩性密度仪我们5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抬下来。连接好线路,做好地面刻度,便开始装源下井了。当喇叭响起时,那些钻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边提着衣服一边打着哈欠慌不迭达地往外跑,每次装卸源都是这样慌乱场面,我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

    放射性仪器速度很慢,测量起来颇为费时。测完时,天已泛白,已是黎明了。此时,天空很明朗,看起来没有下雨的迹象,这让我们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安慰。拆卸放射性仪器,装车后源车就打道回府了,我们马上下第三趟主串阵列感应。

    阵列感应曲线信息多,测速慢,而且对温度、居中要求高,测起来比较费事,但是处理起来却很容易,因为对于这种大信息量的测井仪器,测出来是怎样就怎样,根本不需要做过多测后处理。三个多小时阵列感应提出井口,我们绷着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准备在下雨之前能够返回基地,因为天空中乌云又聚集起来!

    但是,事与愿违,在合成阵列感应曲线时,发现一些异常,5年工作经验的队长也是第一次遇到,捉摸不定,便将资料通过3G卡上传到项目部绘解室,绘解人员商讨了半天也没有结论,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换一支仪器再拉一趟进行验证。

    阵列感应有些特殊,曲线无法拼接,一旦某一个地方出现异常,哪怕是很小的一段,整条曲线将都是废品,所以,它的测量是一次性完成的。为了避免二次上井,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采纳绘解室的意见,换仪器再测一次!

    测量过程中,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们在井队凑合了一顿午饭,一大盆青菜煮豆腐,虽然清淡,但是我们却吃的津津有味,当人极度饥饿时食物的味道根本无暇顾及,吃饱才是硬道理!由于钻工多,或者太饥饿了,抑或井队根本就没有打算预备我们的饭菜(这从早餐就可以看出来,当我们试图去吃早饭时,发现只剩下几个空菜盘和两个剩下的冷馒头),我们只是吃了个半饱,还有两个去的稍微迟了的师傅,连菜汤都没有上一滴!

    当第二趟阵列出井口时,老天终于忍不住还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千丝万缕,密密麻麻的飘落下来。我们在雨中赶紧收摊、出图,来不及打印上交绘解室的图件,给井队和地质录井队出完井径、连斜、综合图后,我们赶紧发车返回。只要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走出土路进入柏油路,雨再大我们也能够安然返回!现在雨很小,不影响行车,还有机会!

    但是,在出井场不远一处拐弯去,与突如其来的三辆运送套管的卡车(为了下文叙述的方便,简称“套管车”)和一辆大吊车狭路相逢。土路太窄,只能允许一辆车单行通过。没办法,在越来越大的雨中,几位司机在焦急地商量对策,最终选择了一个稍微开阔的转弯处作为会车点,仪器车和工程车停在道路的边上——车轮下就是十几米的一个深沟,被雨水浸润的黄土经车轮一压筛糠似的往下掉,似乎即将坍塌!套管车和起吊车缓慢地擦肩而过。

    会车场面可谓惊心动魄!那场面时至今日依旧常在我睡梦中浮现,每次都被惊醒,并吓出一身冷汗!套管车长且重,会车路面相当狭窄,它们几乎是贴着测井车车身驶过的!还好司机驾驶技术都相当不错,眼瞅着要撞车,司机动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刹车,倒回去转变方向再试。雨下越大,劈劈啪啪敲打在车玻璃上,也敲打在我们绷紧的神经上!半个小时,对方4辆车总算顺利通过,我们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跳上车一加油门,赶快往出

    雨水积压在黄土层上,马上渗入黄土之中将黄土和为一团乱泥,车轮一压,雨水被挤出来,车轮便陷在其中,不光打滑,严重的话根本无法行驶。如果说晴天的黄土高原是风沙的世界,那么雨天的黄土高原就是泥泞的海洋。载重25吨的“大奔”(指仪器车,下同)防滑性能不好,如果一旦陷在泥泞中,不等到天晴根本无法脱身。

    这些我们早已心知肚明,一直在心中默默祈祷顺利驶出这段土路,深山里连户人家都看不见,阻在这里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但是,老天好像故意要我们惩罚我们,在走了大约8公里土路后,大奔实在走不动了车轮在泥泞里一个劲打滑,车轮与地面激烈地摩擦,发出一股刺鼻的胡焦味。回家心切的我们见状马上下车拿着铁锹挖道,将车轮下的滥泥铲除,垫上一些干土,增加一些摩擦力,以让大奔驶出泥潭

    可是,这种做法无疑是无济于事、徒劳无功!我们拿着7把铁锹跟着大奔跑前跑后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由于路面太滑我们在铲泥时摔倒几次,但浑然不顾身上的泥泞和疼痛,起来马上投入到战斗中,尽管如此努力,大奔在走了不到100米还是熄火了!一方面因为司机彻底失望,另一方面也因为我们筋疲力竭!

    我们就这样被这场大雨阻在一个前不着店后不着村、无依无靠的深山里!

    (四)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饥饿这么痛苦地折磨&, lt;, /SPAN>

    满身被雨水淋透的我们回到车上,擦掉脸上的汗水、雨水和泥泞,喝了点所剩不多的矿泉水,便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大雨和荒僻的山野黯然伤神。饥寒交迫的我们为接下来几天的食物而发愁,在这不见人烟的鬼地方,看不见人影,吃饭是个最大的问题!

    也许是大家太疲劳了,大体力的消耗活动平息之后,人便犯困。所以,大家便各怀心事早早入睡。工程车里特别的潮,被子上能拧下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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