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说萧江已经多年没有下雪了,所以压根儿没有指望小镇能够下一场漂亮的大雪,没有憧憬这座小镇在大雪之后能有一番怎么的景象,也没有设想下雪之后的美丽心情。
推开晨窗,喜见瑞雪。一直生活在秦巴山区,早已习惯雪花漫天飞舞,如今在南国见到飘飘雪花,着实狠狠地让我兴奋了一把。
密密匝匝的细微雪花随风洋洋洒洒地飘落,此时,窗外的大地像披上了一件鹤毛氅衣,显得格外冰清玉洁,似一位纯洁的少女,面庞温柔妩媚,恬静安谧,羞涩地俏立于眼前。
看着大地的一片银白色,不禁让我想起一支歌:“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孤独你怕不怕?想不想听我说句贴心话?要不要我为你留下一片雪花.....”这支歌我喜欢,因为它的文字,因为它的旋律,更因为它能让我想起下雪时的美好,下雪时的欢乐。
我在北国农村长大。记得小时候冬天的雪总是下得那么大,下雪总是那么好玩。
少时喜欢“踏雪寻梅”,脚丫踩在洁净平滑的雪面上,轻滑,温软。喜欢轻柔地落下每一步,然后静听足底与脚面所发出的温柔的“咯吱”响声,于是便情不自禁地去踩、去听。一行足印终于清晰而平整地留在了身后,回望那深浅不一的印痕,总能带给我一种特别的味道。
少时盼望“围笼夜话”。每到初冬,屋里便生上火笼,直到春暖,火笼一直烧着。会客,吃饭,聊天,干零活,都在火笼旁,火笼就是一家人整个冬天的依靠。雪天傍晚,外公从屋梁上取下腊肉,烧去毛,洗净,放进吊锅,不一会儿,锅里的老腊肉就香了。用锄头刨开雪地里的窖,取出一筐带雪的萝卜。外婆和母亲提一桶水,三下两下萝卜洗好,切好,待腊肉炖到九分熟,把萝卜放进去,一会儿,肉香满屋,让人垂涎。享受了美味佳肴,我们便缠着爸爸讲故事,杨家将,岳飞传,隋唐演义,我们出神的听着。那情那景,温馨浪漫,无论走在海角天涯,我都深深刻在脑海中。
少时喜欢“雪山砍柴”。那时候,木柴是唯一的燃料。雪后天晴,爸爸、舅舅会带我们上山砍柴。吃罢早饭,带好斧子、砍刀、锯子等工具,带上干粮和茶水,翻过山脊,到背面砍柴。砍倒大树,除去小枝,将树干锯成小段,大人扛粗的,我们扛细的,将柴运到山梁。累了,便休息,大人抽烟,我们玩雪。半天功夫,我们总会砍上一大堆柴火。傍晚时分,我们便将木柴一根一根放到经常溜柴的滑道,木柴顺着这输送带,“哐啷哐啷”,一下子就溜到山脚。柴放完了,我们从山上跑下来,借着雪光把柴扛回家。记忆中,那时候没有觉得累,只有劳动的快乐。
一阵嬉笑从楼下传来,一群小孩如同快乐的天使,在堆雪人、打雪战、雪上翻滚。那激烈的程度,仿佛到了无我的境界。看着他们的兴奋劲,我再次感觉到雪地是小孩子的世界,下雪给孩子们带来的除了快乐还是快乐。
走到楼下,办公室的年轻人也都在雪地打闹,有的堆雪人,有的打雪仗,有的照相,有的在雪地上欢快地打圈,与雪共舞,他们是那么快乐,那么惬意。那一刻,所有的压力都释放了,所有的烦恼都消散了。
有人说,雪是广寒宫里的嫦娥封存记忆的长河化水为霜从上天落下。有人说,雪是七仙女与董郎鹊桥相会后因感伤淌下的一颗颗晶蓉的泪珠。我喜欢这传说,传说使雪带上神圣的色彩,更显她的轻盈,更显她的圣洁。
雪还在下。看到那美丽的雪花如同婀娜多姿的白蝴蝶,扇动着灵动的翅膀在天空中翩翩起舞,轻轻地飘落大地上,用天使般洁白的身躯装扮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在无声中静静绽放属于自己的灿烂,我沉醉,我痴迷。
立于雪地,雪花柔和地飘落在脸上,一丝一丝,带点儿凉意。看着被她点缀的这个美丽世界,我的心也灵动起来。浙南的雪与家乡的雪是不同的,家乡下雪是漫山遍野的银装素裹,勾勒出山的轮廓,山在雪中显得比平日更巍峨、更高耸;而浙南的雪覆盖在地上,便是漫无边际的银白,偶有小土丘突兀俏皮地隆起,就似少女姣好的腰身。家乡的雪,似苏东坡的“大江东去”,冲口而出,汪洋恣意,纵横潇洒;浙南的雪更像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轻轻吟来,慢悠悠,意绵绵。
雪落萧江,落在银光闪闪的画里,落在泪光闪闪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