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命运，抛开一个叫做谷雨的好时令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的一生都谨小慎微
小声喘气，低声说话，慢步走路
喝很少的酒，抽几口烟
一生只跟一个女人结婚

那时，娘把谷雨当做一年中最好的时令
布谷鸟向她种下一朵叫做命运的花
每一年，那朵花始终开得
不大不小，不素不艳。就像
娘的好脾气，就像娘种下的谷物

许多年后，我相信那朵叫做命运的花
相信所有关于花的成语
花开花谢，春暖花开，水月镜花，花好月圆
明日黄花，落花流水，风花雪月，雾里看花

我的一生都在用花来造句
谨小慎微地生活，以花之名
慢慢发芽，渐渐抽枝，偶尔被病毒折磨
无声无息地开花、结果
即便是凋零，也不言不语

捕蛇者说

天气多云，潮湿，四月下旬
捕蛇者说，这会儿定有大量的蛇
五步蛇，竹叶青，蝮蛇，锦蛇，大赤练
它们排好队，沿直线从这里经过

他向我讲述关于蛇的成语
什么杯弓蛇影、飞鸟惊蛇、虎头蛇尾
画蛇添足……最后，他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

天气好的时候，我时常会注意
身边的风吹草动，收紧自己的尾巴
生怕一不小心，便被人
打中了七寸

口红，命运以及其他

天空开始变得浑浊，此刻
窗台掠过一只白鸭
它把自己打扮成灰色，又或是
黑色。在谷雨过后的第二天
色彩充当了这句话中唯一的主语

开始有雨点落下，你将
罗汉杯上细微的口红印擦净
十分钟后，我和我的命运
准时到达这里

我相信，谁看到白鸭飞过
就会想起那瓣口红所描绘出的
椭圆形的命运。以及
过去的幸福

你在罗汉杯上涂满厚厚的口红
让白鸭和命运一起
喘不过气

软肋

金黄色鳞片，橙红色鳍，新月形黑斑
黄河鲤鱼蜷缩成婴儿状，把头朝向我

不知道它是否真的从黄河而来
可那一刻，我不知该如何下筷
是从头部开刀，还是身子，又或是尾巴
整整十分钟，我只将筷子伸向西兰花

它的双眼紧紧锁住我，就像
我的右手只伸向西兰花一样。我相信
它和我一样极端近视，一样
不相信命运。却在不经意间
看到命运的尽头

第二十分钟，我用筷子取下它
左肋骨下的一块白肉，放入口中
当触碰到油花烹饪的涩咸
我的牙齿在慢慢变软，舌头渐渐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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