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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的位置:首页 >> 小说• 散文 >>  散文• 随笔 >> 董梅:我的母亲
    董梅:我的母亲
    • 作者:董梅 更新时间:2011-05-08 03:14:47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16
    [导读]母亲经常对儿女们说:“不要用泪水换取别人的同情或怜悯,要用汗水获得成绩或成功。”

     

       “人都会有生老病死”,正如“春来也秋去也,冬冽夏荣”一样,自然规律,无法抗拒。这个道理我懂。我的八十六岁的母亲已于2002年与世长辞了但是,每到清明、十月一、母亲节、或看到裹脚的媪人 ,心中总会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最后只得无奈的默默地问候一句“我亲爱的妈妈,您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吗!?”以表达我深深的思念之情!

    母亲生长在一个书香家庭。她的曾祖父是大明朝后期的举人我外祖父兄弟五个,其他四个都有儿子,惟独我母亲是独生女,在她五岁时父亲去世,撇下母亲与外祖母相依为命。可能是由于母亲的聪慧和独女丧父的缘故吧,母亲在她的大爷大娘们眼里是非常受宠爱的;在众多的堂兄妹之间,母亲在他们心中也是最受尊敬、最有权威的一个。可使母亲最憎恶最遗憾的:一是从六岁我外祖母就把她的脚给裹起来了;二是无论如何哭闹也不让她外出读书;三是不让她参加社会活动如妇救会这三件无法改变的现实困扰着母亲的一生。由此,她把解决这三种遗憾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们的身上。对封建的礼教持扬弃的态度。

    对封建礼教摒弃之一:对于女孩子缠脚,母亲一直采取坚决反对的态度。她说:“我们老一代女人受的罪,绝不再女儿身上重演!女儿的脚顺其自然,该长多长是多长!”所以,小时候母亲给我姊妹三人做鞋子,每年都大半码到一码,不让女儿的脚受一点束缚。我姊妹三个,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穿过小鞋的。母亲共生下三女两男,尽管家族里一些指责闺女是人家的人不要让她读很多书,女子无才便是德。”听了这些批评与指责,我母亲总是平静的一笑。我们小的时候,都在人民公社里吃工分粮。大一点的上学,小的不会干活,我母亲体弱又有一些繁重的家务,因此只能挣到半劳力工分,家人挣工分的重担大部分都落在我父亲身上(那时男劳力一日十分),我父亲加班加点,每天挣到十二分,但工分仍不够用。有时父亲累极了,再加上族人的指责,就不让我上学了。我在家过几天,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母亲就到处托人,找我的老师、父亲的好友来劝说父亲。父亲是位爱讲面子很好劝说的人,又个疼女儿胜过疼儿子的人,看到女儿难过,就又让我回校读书了。母亲常说:“闺女儿子一个样,谁能上啥样的学,我就供他上啥样的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

    对封建礼教摒弃之二:我孩子的爸爸在外地工作,我和孩子一直常住在娘家。1967年春,我一岁多的次子患了急性脑膜炎,孩子的病情严重,必须马上入院诊治。这时,好多邻居和族人都劝我母亲赶快把我娘俩送到孩子的奶奶家去!在这里孩子出了事姥姥家担不起!我母亲既严肃又镇静地说:“离他奶奶家几十里,他奶奶又是一个多病的老太太,送到她那里不就把孩子耽误了!赶快送我们欢口医院!抢救孩子比承担责任要紧!”一边说着,一边火速准备好了地排车,让我二弟和侄儿拉着我娘俩,飞奔到欢口医院。医生说:“多亏孩子送来及时,要再晚来两三个小时,孩子的病就麻烦了!”孩子恢复得很快,住了十天就康复出院了。

    对封建礼教摒弃之三:1975年,我的二弟家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满弟媳带着女儿回她娘家过满月,晚上,一不留神,小女儿让被子给捂死了。按照老风俗,老规矩,娘家人要承担重大责任、得受抱怨和辱骂的。弟媳的母亲既难过又害怕,弟媳也不敢回家了。母亲得知此事后,强忍失孙之痛,亲自跑到弟媳的娘家,对亲家深有感触地说:“亲家,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们始料不及的,要早知道,我们都宁愿八天八夜不睡觉,也得看着我们的宝贝孙女。将人心比自心,我的两个闺女家的外孙都在我家常住过,我们对待里孙外孙不都是一样疼的吗?有时候,疼外孙还超过疼里孙呢。”一席话,亲家消除了顾虑。母亲又安慰了弟媳一番,并把弟媳领回家中。

    对优良传统的继承与发扬:古老的东方女性的温良恭俭让在我母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母亲21岁嫁到董家后,对待继婆婆与公公如同自己亲生父母一样,所以,婆婆公公有什么事呀、病呀的,都是母亲操办照顾。我母亲对待她的三个小姑子一个小叔子,像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疼爱自己的亲弟妹一样疼爱母亲每次回娘家,三个小姑子都要闹着跟着去,年轻时自己轻易没一人走过娘家。每逢过年,三个小姑都要缠着非要穿上我母亲做的绣花鞋,新衣服。母亲心灵手巧,织布纺棉织手巾,纸花、编蓆打包等利钱活都会干。因此,为了全家人的生计,几乎每天都在熬夜,眼力和体力严重透支超负荷,37岁就花了眼,还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尽管如此,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劳作着,疼爱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孝敬着公三个小姑陆续长大了,到了出嫁的年龄,家里穷,买不起嫁妆,母亲的嫁状分别给了三个小姑。孝敬父母是大多数人都能做到的事,但是,要做到“顺”却是非常难的,这需要一种大度,一种胸怀,一种极大的忍耐性。老人年龄大了,大脑和各种思维功能都老化了,有时显得很、有时态度很粗暴、有时提出的要求很荒唐、有时张口就骂人……对于这一切,母亲总是微笑着,不厌其烦解释着,顺从着,和我奶奶相处五十七八年,母亲从没跟爷爷奶奶顶过一次嘴,红过一次脸。久而久之,奶奶依赖母亲侍候成了一种习惯。吃饭,得吃母亲做的,穿衣得母亲缝的,就连别人得罪了奶奶,也得母亲去赔情,奶奶才肯罢休。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母亲进入了耋年,满头白发,驼着背每天几次的蹀躞着两点小脚给奶奶送饭,送水,洗衣服。偶尔我回家时碰上母亲给奶奶送饭,我抢过来端着给奶奶送过去,奶奶一定要问:“你娘哪,怎么没来?”我笑着问奶奶:“这也是我娘给您做好的,我给您送来不好吃吗?”奶奶说:“也好吃,也好吃。奶奶是怕累着你。”弄得我苦笑不得。到奶奶去世前的一年多里,奶奶基本上大小便失禁,我母亲还得到大坑里去给奶奶洗屎尿衣物我叔叔很心疼母亲,与奶奶做了几天的劝说工作,奶奶才同意让叔叔家照顾她。可奶奶有个条件:一是母亲每天必须赔她说会话;二是母亲外出到哪里都要告诉她。母亲满口答应下来说:“这是我娘定下的老规矩了,哪能改呐!”我有时给母亲开玩笑说:“整天娘的叫,不守着她不能叫声老婆婆!”我母亲笑着指着我说:“憨妮子,不许那样说!”母亲对奶奶真是情深深,意浓浓的。我奶奶1994年去世,享年98岁。我叔叔在办理奶奶的丧事上哭着对众人说:“我二嫂对我娘的好,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要兴喊娘的,喊个嫂娘都不过份!”我奶奶娘家的侄儿对我母亲也是千恩万谢说:“没有表嫂的精心照料,姑妈不会活这么大年纪。”

    外柔内刚的性格。在我的记忆中,轻易见不到母亲流泪,经常对儿女们说:“不要用泪水换取别人的同情或怜悯,要用汗水获得成绩或成功。”使我痛彻心肺的事:那是1960年春节前十几天的事,一个亲戚来到我们家,说是到江苏邳县去逃荒,到那里红薯、苤蓝都能吃得饱,我们一家四口先去打前站,你先给我们弄些干粮路上吃,得弄够四天吃的干粮。还告诉我母亲说:“他婶子:我们这样近的亲戚,我儿子、闺女们都是壮劳力,你的孩子小,等你们到那里后,我们还不得帮趁着,还能让你作什么难!”一阵子花言巧语,哄得原本心地善良的母亲上了当。母亲把“购粮证”上全家人一个月的口粮大豆、红薯干等几乎都给那亲戚弄成干粮拿走了。

       1960年大年初一六点多钟,我在姥姥家起来刚下好饺子,我母亲、哥哥、二妹、二弟、三妹来了,说是让二弟、三妹吃一点饺子好上路去邳县逃荒去。(我和哥哥当时都在上初中)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非把我撵到姥姥家过年,怕我跟着逃荒去。我家离邳县260多里,我哥哥推着独轮小木车,放上破旧的铺盖和三妹(三岁),就这样出发了。饿了,走不动了,母亲就在路边拾点干草用勺头炒一把豆粒吃。母亲从来不愿白讨饶别人,弟弟妹妹饿极了,就到住户家用剪的纸花(做绣花鞋用的)换碗粥喝或红薯吃。他们都夸母亲剪得“凤凰穿牡丹”“蝴蝶闹菊”活龙活现的真好看。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路经那亲戚的儿子工作的地方,我母亲老早嘱咐二弟和三妹,到了那亲戚家,人家给买了饭,再饿也不要给人家吃完,别让人家觉着没管饱咱似的。其实,我母亲没吃一口饭,才剩下一小口馍。

    第四天的下午,才到达目的地,找到了那个亲戚。在邳县一个大队里给人家编席子换点红薯干、苤蓝等充饥。这个大队是一个拥有十个小的队大村子,方圆三四里。母亲他们到达的第三天,哥哥要返回老家上学了,这下可惹恼了那个老太太,声色俱厉地指着母亲说:“能干活你放走,剩下这几个小的不中用谁来养活!”母亲说:“困难只不过是暂时的,可耽误了孩子的学业是他一辈子的事!我再难也要让儿子回去读书。”老太太气急败坏地说:“上学再好,远井不了近渴!”母亲也不做声,只是打发哥哥回老家“我还扭不过你,有你们的好看!”老太太喃喃地发誓。老太太先让他儿子破篾子时把皮厚的苇子挑出来,冲成三半,年仅十三岁的二妹编席子用。几天过去了,二妹一双幼小的手,满手都是血口子和刀刺,二妹哀求说:“大娘,给我一些薄一点的篾子用好吗?”老太太气势凶凶地说:“嘴不尖,还想吃磨眼的食”二妹说:“不给就不给罢,厉害什么?”老太太便破口大骂:骂得话不堪入耳。对于从来没有挨过骂的二妹来说,委屈极了,泪水簌簌地往下掉。可老太太还不解恨的一个劲地骂,二妹再也忍不住了,与老太太还了嘴“骂我啥,你有啥!都是骂的你自己!”这可了得,老太太吆喝着她儿她女,要打二妹见她儿女没动手打,气得暴跳如雷。这时,她看到吓呆了的三妹手里拿着一块啃了几口的红薯干,老太太追过去要夺过来,三妹吓得把红薯干藏到她的裤袢子里,也被老太太抢了去。并恶狠狠地说:“哪有恁好的事,光叫您小孩吃,光叫您小孩活,饿死大人吗?!”母亲走到老太太面前说:“大嫂,我带着孩子到别的小队编席子去,我们饿死不要紧,不再连累你们啦!”接着,带着弟妹,拖一捆轧好的篾子,到离老太太三里多路的另一个小队编席子去了。

    我母亲不会破篾子,就一个劲的学、练,十几天过去了,手上砍出道道伤痕,终于练成了破篾子的本领。就这样,我母亲带着二妹、二弟(九岁)、三妹,给人家编席子维持生活四个多月。收麦子的时候到了,该回家老家了,老太太对工作的儿子说“那个老娘们真是黄鼠狼子钻阳沟,各认一门了!什么事都不要问她的,不要给她一分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她儿子只给她买了一张返回老家的汽车票,打发他家的人走了。

    哥哥仍推着那个小木独轮车,车上载着行李和三妹,其他人步行,奔走在返回老家的路上。饿了,吃点煎饼,或到村子里用母亲剪的纸花换点粥喝,有时在路边地里,挖上两把野菜拾点干,用泥块支上小锅,焯一下母亲就吃。二妹心疼地对母亲说:“你就不用吃野菜了,我们准备的干粮够回家的路上吃的。”母亲心情沉重地说:“我不挂念你姥姥,她吃‘五保’,我吃点野菜,省点煎饼,给你们的奶奶爷爷留着。”当走到离家还有一百多里的时候,母亲挖到一种据说是叫‘毛连科’的有毒野菜,误当马齿苋’食用,结果中毒,脸肿的好大,眼肿合了缝,手指肿得像大蒲棒。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投来不少同情的眼光。过了不大会,当地的‘难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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