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主旋律电视剧做到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完美统一,是近年来电视剧创作上的不断探索。这类电视剧不乏佳作,如《亮剑》《恰同学少年》《士兵突击》《闯关东》《潜伏》等。但不容避讳,有一定数量的主旋律电视剧是思想大于形象,用政治说教代替形象塑造,用观念冲突代替性格冲突,重视国家的意志,轻视观众的需求,常常“叫好不叫座”。央视一套播出的开年大戏《黎明前的暗战》,既获得专家学者的盛赞,又获得良好的收视率,走出了主旋律电视剧概念化、类型化的误区,实现了主旋律电视剧的艺术创新。
《黎明前的暗战》取材于湖南和平起义这一重大历史题材,生动地塑造了周里、程潜、陈明仁、唐生智等历史人物,讴歌了他们置个人生命于不顾,在各种势力聚集较量的复杂环境中为实现湖南和平起义,推动南中国的解放进程,使桑梓湖南免遭战争灾难而付出的艰难努力。对于电视剧中的历史人物,编导们没有走“戏说”的路子,没有迎合解构历史、消解崇高的消费主义主张,他们怀着敬畏历史的态度,真实地再现了湖南和平起义的历史环境和历史人物。为了尽可能地忠实于历史生活,剧中的外景拍摄全部在湖南就地取景,不仅充满沧桑的街巷里弄再现了历史文化名城长沙的风貌,甚至连剧中人物很多台词都有史料记载;这极大地凸显了历史真实的艺术张力和崇高美。电视剧在表现以周里等人为代表的中共地下党组织,以高继青烈士等为代表的进步青年学生,以程潜、陈明仁等为代表的爱国将领,以唐生智等为代表的地方绅士,与白崇禧、毛人凤等反动派的斗争中,遵循历史的真实性,揭示了湖南和平起义充满腥风血雨的艰难历程和多种力量共同推动历史进步的历史本质。该剧并没有把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拍成历史文献片,而是遵循历史剧的艺术逻辑,在尊重历史真实的同时,本着虽没有发生但有可能发生的原则,展开了合乎生活的想象,合乎逻辑的虚构,合乎艺术规律的创造。剧中,无论是潜伏在保密站的地下党员肖天济、深爱着肖天济的湘雅医院护士沈小菁,还是愚顽不化的保密站行动科长司马楠和世故的站长康莫,这些虚构的艺术形象已经和真实的历史人物程潜们一起,水乳交融,从而艺术地再现了鲜活的历史,实现了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的完美结合。可以说,对于把历史剧当做历史教科书和戏说历史的人们来说,这部历史剧倡导了一种新的美学原则,那就是超越历史与艺术的对立,在对待历史与艺术的关系上,采取真而不实、虚而不伪,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艺术态度,实现了主旋律电视剧的艺术突破。
主旋律电视剧无疑承载着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精神意志和价值观念,但片面强调思想教化功能,艺术形象成为思想意志的“传声筒”,这就必然伤害其艺术性、观赏性,使主旋律电视剧“小众化”。从观念出发还是从生活出发,往往是主旋律电视剧能否实现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完美结合的分野。《黎明前的暗战》坚持从生活出发的原则,编导们无意把历史人物抽象化为“历史英雄”的符号。这里,无论是程潜发现儿子是共产党员后的深情感叹,还是陈明仁对妻子的深情照料,这种父子之情、夫妻之爱,使程潜、陈明仁作为一代杰出的爱国将领更加血肉丰满;无论是程潜对中国共产党惩治战争罪犯的疑虑,还是陈明仁对和平起义迟迟不肯表明态度,这种复杂历史条件下人性的自然流露,也更加丰富了历史人物的艺术蕴涵。除了坚持从生活出发的艺术原则,该剧还将大众文化的审美元素,如爱情戏、谍战戏,有机地缝合到湖南和平起义的历史正剧里,实现了主旋律电视剧的“大众化”。
作为一部主旋律历史剧,能够既尊重历史,又充分发挥艺术想象,在尊重历史的逻辑和尊重艺术的规律中实现二者的有机统一,这不能不说是主旋律电视剧的艺术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