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咕咕……”、“唧唧……喳喳……”一阵阵节奏或舒或缓、啁啾婉啭的鸟鸣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欢快活泼的歌声拉开了又一天的序幕。
晨光熹微,是鸟儿们最欢愉的时刻。它们在练声、在拉歌、在谈情说爱,在打情骂俏,在寻欢作乐……人类不能走进它们的世界,听不明白它们发自内心的表白,只能意会它们的幸福生活是从每天清晨开始的。
鸟儿的欢歌闹醒了还沉醉在甜蜜梦乡的人们,重新开始了一天的劳作。背着沉甸甸书包的孩子,踏着清晨的雾霭,匆匆而不轻松的脚步依然踢踏出一路欢歌,这是青春的释放;晨练的跑步声铿锵有力,节奏欢快,这是活力的显现;四面八方的鸡鸣犬吠,这是通俗歌手在清唱……
歌声中,仿佛有一个垂髫童少一路东张西望地走来,他背的不是沉甸甸的书包,而是比沉甸甸书包不知还要沉多少倍的畚箕。畚箕里面装的不是书本、文具,而是臭烘烘的,被叫做“粪”的猪狗屎。那可是庄稼赖以生长的肥料,“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要想庄稼长得好,粮食能丰收,没有肥料能行吗?在化肥还没诞生的岁月里,种庄稼全靠农家肥。在千方百计广积农家肥的同时,也不忘猪狗拉在荒野的便便。男女劳动力都战斗在农业第一线,没有这份时间,更不会抓小放大。因此捡拾粪便的美差就派给了一帮子“亦农亦学”,被称作“半头橛子”的孩子们。
“叽叽……”、“喳喳……”、“咕咕……”、“唧唧……喳喳……”一阵阵节奏或舒或缓、啁啾婉啭的鸟鸣声打破了黎明前宁静的时候,大人出工了,孩子们出发了。急等着缴获战利品的“半头橛子”们各奔东西,以淘宝似的愉悦心情,吼出演练了千百遍、带有自己个性、稚嫩的流行歌曲或童谣。空旷的田野,歌声随风飘荡。飘荡的歌声马上得到积极响应,对歌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歌声伴着百鸟齐鸣,构成了一曲曲音律庞杂的大合唱!
儿时的幸福生活也是从每天清晨开始的!
春天,布谷在门前的大椿树上,“咕咕,咕咕”,想起来叫两声,懒洋洋的,让人产生春困的感觉。麦子刚秀穗,另一种布谷鸟就来了,它的叫声是“快黄快熟,快黄快熟”,从远处飞来,在天空划过,扔下几句“快黄快熟”,一掠而过,又飞到远处的山林里,一声一声,催着麦子快熟。等到麦子黄梢,快黄快熟就飞走了,又到其它地方忙去了。我们这里人把它的叫声翻译过来,是“快黄快熟,孩子放牛。媳妇攒脚,蒜苔泡馍!”意思是,麦熟了,天忙了,青壮劳力都要干重活了,让孩子去放牛吧,年轻妇女也该把缠着的小脚收拾利索,准备下地干活;而这时,正是蒜苗抽苔的时候,做饭就用蒜苔泡馍吧。
夏天“叉膀郎”“大嫂大嫂起”的催工号子,唤醒了沉睡的大人们,大人们又叫醒还在嘟囔着梦话的孩子们。孩子们揉着惺忪睡眼的时候,村村庄庄的树梢梢上早已是歌的海洋了!鸟儿们亮丽的歌喉给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孩子们注入了兴奋剂:牵着牛、背着草筐走向可以自由放歌的田野。
秋天,燕子要到南方去了,对来年的生活是要做具体安排的,朦胧的晨光中已说道开了,小燕子静静地聆听父母的教诲,时不时还补充几句。父母此时也声声催起了:“燕子都起床了,你们还紧睡吗?”孩子们麻利地起床,背上竹篮或条筐到收割过的田野拾秋去了。一番紧张地忙碌,收获得是一篮红薯或一筐稻子,也会收获些许花生和棉花……
冬天,家族兴旺的麻雀占领了乐坛,叫得最欢。斑鸠似乎害怕冬天,拖着悠长的声音,唱着“爹亲有叔,娘亲有舅,我和谁亲,我好孤独”悲歌。寒号鸟由于懒惰,时常发出阵阵哀鸣……孩子们不管这些,只把鸟的歌声当做起床号,背着畚箕就出发了。
那是我童年时代,是“槽里吃食圈里擦(cao)痒”充满童趣和欢乐的童真时代,是和同龄人有着不同梦想的时代。黎明前的鸟歌催痒了一群孩子歌喉,一唱一和的对歌声里迎来了又一轮红日,人们一天的生活就是这样开始的。
“叽叽……”、“喳喳……”、“咕咕……”、“唧唧……喳喳……”一万多个日子都是在这黎明的歌声里匆匆而过的,当又一个黎明歌声到来的时候,我慵懒地躺在被窝里,听着院内冠盖盈丈的广玉兰树上众鸟喧腾;听着从我窗前疾步行走并伴有小声谈话或轻声哼唱;听着门前早起晨练的跑步声;听着来自四面八方地鸡鸣犬吠;听着各种机动车辆的轰鸣,并不感到嘈杂,总感到是那么的和谐、温馨,仿佛是一曲笙箫管弦伴奏的大合唱。这歌声是一天生活的序曲,又将迎接新的一天到来。
河南省固始县往流镇 周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