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朦胧诗人”当中,童蔚的名字不靠前也不靠后。创作如同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后来很多人罢手了,退出了,但她依旧坚持。就像朋友戏言:“她是被卖给诗歌了。”当下文化圈儿,好比旧北京热闹的天桥——充斥着叫卖、厮打、冲撞、脱衣之类的“表演”,以致作家越来越像明星,而明星越来越像作家。然而,仍有一小撮人坚守自己的信念笔耕不辍。他们不听绯闻,对非分名利更不屑一顾。一心埋头写作,就像耕田种地——尽管现在连真正的农夫也不愿作农夫了。
童蔚的诗歌文字浅显,意境深刻。和那些才华横溢的诗人不同,她写的很苦。人家大笔一挥,半本书早已完成,她才写出数十行诗句。坦率地说,本人是个诗歌的门外汉,还是请诗人来解读童蔚的作品吧。邵燕祥先生读过《嗜梦者的制裁》后坦率评述:《地铁一号线》以下直到《拆》《和平里》《写作旷野》诸篇,指向清楚,阅读时读者的联想随之。其中,《地图收藏的心境》中——因为高大的身影,从未带来任何的拯救。《写作旷野》中——把那些猎杀征服的故事,吊起来待到冬天去风干。都是精辟的警句,是深思的结晶,甚至血泪所凝成,远非雕章琢句者率尔可得。
在组诗《“天才婴儿”的伪装》中,用习惯的说法是写婴幼儿,写母与子,写童话和拟童话的题材,作者以女性特有的柔软的心写来,令读者毫不感到阅读障碍。如对婴儿絮语的《在你梦中》,简直近于天籁,直叩心灵。《卡通人》也是这样,使人由会心的微笑转而沉思。在这组诗里,那一首《我孩子的玩具手枪收藏19粒灵魂》,以及《非洲羚羊》,让我们想起哲学家阿多诺说的,‘在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然而这样的诗虽写在奥斯威辛之后,却是不必赧颜的。《消防演习》写对人间灾难的预感、恐慌和焦虑——水遗忘了我们,而我们敬畏着火。以及像《藏在超市里的谜语》——抢救或者超越,你回眸时被市场紧紧统辖和扣押的词。以人们易知易解的公共事件为诗的本事,来表达、寄托或隐喻诗人的忧患之感,比较易于赢得更多普通读者的心。
今天的社会,物质丰富了,气候宽松了,偏偏人们对诗歌创作不那么宽容。而童蔚从不在乎,哪怕自己的两本诗集出版相隔20年,哪怕别人一谈诗歌就发笑。您见过哪位农民会追问她的每颗粮食的下落吗?童蔚锄草仿如写诗,写最简单的诗几十年了,童蔚还在锄草,像最简单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