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应邀参加了云南《云根诗词》创作研讨会。我不是搞诗词创作的,对于诗歌谈不上专业理论或有价值的点评,但是会议引发了我关于诗歌欣赏、创作,文化建设,乃至从政为官等一些思考。
什么叫作品,作品就是心灵的感悟从心头移到纸面,然后让别人鉴赏。而心灵的感悟则是人生旅途的回味,悲欢离合的体验,五彩世界的观察,他人命运的结局。古今中外,各种文学作品琳琅满目,浩如烟海,其中名篇佳作不胜枚举。诗是文学作品中历史悠久、种类繁多、形式多样的一种文学形式,诗是力量的文字,诗是美好的赞歌,诗是崇高的使者。战场上冲锋陷阵时有人在作诗,革命者勇赴刑场时有人在作诗,在和平年代的讲台、舞台上也有人摇头晃脑、浅吟低唱地朗诵诗歌,令人神清气爽,心潮荡漾。
《云根诗词》,作品本身是古体诗,过去我曾学习过藏族的古体诗。藏族文学里面大量是古体诗,很少有小说,诗是藏族文学的基础。藏族把诗定义为“大地上的水,自由流动;天空中的云,自由飞翔;草原上的马,自由奔驰”。诗的核心就是“自由”,结构是自由的,题材是自由的,思想和意境也是自由的。诗就是自由流动、自由飞翔、自由奔驰,象水、象云、又象马。所以诗词是文学的最高境界。《格萨尔王传》是已知的世界上最长的诗,在藏区,不仅是西藏也包括内蒙地区,有很多不识字的人,却能够背诵《格萨尔王传》中的诗,每天背八小时,几个月都背不完。诗是文学很重要的基础,你看《萨迦格言》既悠长又优美,《萨迦格言》是藏族文学的典范,其中绝大多数是“官员”、高僧创作的。诗是小说、散文创作前的必修科目。过去很多搞文学的人,读好诗会写诗才可以创作小说、散文等其他形式的文学作品;没有读过诗、不会写诗,仅仅只会创作小说、散文,严格来说,不能称为真正的有功底的大家。
诗讲究什么呢?我认为第一就是:诗要有情,诗歌的第一要素是情感要真诚。如果诗没有情感,就不能称之为诗。第二是:诗要有意,诗歌讲究有意境,看到诗就可以想到树在风中摇摆,想到云在天上飘荡,如行云流水,秀色天成。欣赏诗歌的时候你的思想和感情,为诗意所吸引,舒卷自如,跌荡起伏,自由自在。再次诗要讲究格律。我认为诗歌是带着枷锁的舞蹈,要有韵律,要有节奏,读好诗如听一曲美妙的音乐,它的节奏和韵律长久萦绕在人的脑海。情感真挚、意境优美、格律规范,这三点是写诗的基本要求和基本功底,所以诗歌是很高雅的文学形式。古今中外,真正有影响的大作家都是从写诗开始的。现在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多,但真正写得好的并不多。我曾读过一本百年百人诗歌选,那些诗,有的沉郁雄浑,有的灵秀玲珑,有的淳朴淡泊,有的轻灵美妙,逸趣横生,韵味无穷,阅读这样的诗歌真是一种享受和幸福。
看到这本诗集,我为作者忙里偷闲、坚持创作的精神所感动,这需要热爱、追求、勇气、毅力。作者是云南玉溪市委书记,玉溪的经济建设任务很重,作为地方领导既要工作,又要应酬,能坚持创作,真是值得赞许与学习。现在好多搞行政工作的,整天都在忙,忙什么呢?好大一部分时间忙的是无效劳动,白天开几次会,晚上陪几顿饭,夜里还得爬文山。要是忙出几件对地方对老百姓有益的事情,那再忙也值得,累病了也快乐。领导职务是责任和义务,担一份责任,尽一份义务,使别人方便、快乐和满足,起码这个领导就没有白当。除此之外,在闲暇时候按照各自的爱好和情趣安排自己的事情比如坚持创作,是值得提倡的。从这本书里可以看出,作者确实是个文化人,是一个具有个性的文化人,他忠贞不瑜地热爱并创造着文化。
看到这本诗集,不禁想起关于玉溪文化建设的一些往事。我2002年到云南,上任后第一次去玉溪考察了文化建设现状后,我直白地对玉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玉溪是一个布满铜臭味、没有文化的地方”。这句话我估计深深地刺激了当时的领导,这话既是有意,也是无意。因为我满街转,确实没有文化氛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希望这里有文气,因为这里是人民音乐家聂耳的家乡。现在看来,我话说得过激了,有钱有什么不好,越多越好,这是地方抓经济建设的成效,是人民生活富足安康的保障。
其实玉溪是一块文化的沃土,这里是聂耳的家乡,有青铜文化遗址李家山,有碑林匾海之称的秀山,有民歌民谣之都的通海,但还没有被挖掘整理出来,当时整座城市没有象样的文化设施,也没有突出的精品力作。这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时代形成的,原因很多,不能归咎于地方领导。不久后我带着贾平凹、陈忠实等作家到了李家山看青铜器,大家很景仰这个地方,感到玉溪这地方文化底蕴深厚。当天,我们看文化遗迹,没有给市里县里打招呼,参观之后还排队吃饭,路边店里人满为患,排了半天队,有人问我们是哪里来的?我回答我们是北京来的,请你帮我们找个桌子。那人就说,我给你们找个县领导吃饭的地方,算是照顾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噢!大家就跟着一个服务员到了楼上,一看是个十多平方米的旧房间,地上的化纤地毯已经破烂不堪,屋顶吊着个三个叶片的电风扇,嘎吱嘎吱响,声音大得听不见对方说话。所有人肃然起敬,起码是这里的县委书记县长不腐败。
后来,我先后六次到了通海。我也曾带着著名作家王蒙等一批文化人上通海秀山看诗词楹联,一个县城有那么多古代的诗词楹联,作家们都相当佩服,如果今天上大学考诗词,通海人大部分可以上清华、北大了。玉溪出身的音乐家聂耳曾创作《毕业歌》、《翠湖春晓》等扣人心弦的歌,他创作的《义勇军进行曲》后来成了国歌。这些都是玉溪的财富。玉溪的文化资源是深厚的,玉溪人民是热爱文化的,相信玉溪文化的明天会更加灿烂夺目。
近几年来,玉溪市委市政府通过建立聂耳音乐基金会,成立聂耳音乐研究会,维修了聂耳先生故居,建成了聂耳音乐厅,举办了首屇聂耳音乐会,整理了大量通海民歌,等等,今天的玉溪已经成为名符其实的音乐之乡。中国音乐家协会的领导和名家纷至沓来,一批全国有影响的歌手如宋祖英、刘欢等相继来到这里。玉溪市委书记真正热爱文化,这不仅仅是写了一本书,而且从书里面看得出他是一个文化人,而这种文化人利用自己的能力与工作平台,促进和发展了当地文化,这个贡献比一本书的作用大得多。当然一个人写一本书会有很多人读,会给很多人留下美好的印象。但聂耳音乐基金会的成立、玉溪文化产业的发展、通海诗词之乡的成立,使现在的玉溪成为现代文化逐步发展繁荣的标志,所以一个地方官员热爱文化对于地方的文化建设有很大好处。
言归正传,我认为,要搞好诗歌创作,一是需要刻苦钻研、精益求精,二是需要诗人有较高的思想境界。要想写诗,首先要读很多的诗,也要看很多关于古体诗的理论著作,才能写得出真情、纯静、自然的诗。写诗选词造句,煞费苦心。杜甫的“语不惊人誓不休”是人所共知的,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是诗人几度考虑才选出来的。“红杏枝头春意闹”,王国维把这种炼字功夫同文艺理论境界挂上了钩。同时,诗歌创作离不开作者的境界。一个人的境界高低怎么衡量呢?第一看他的交友,第二看他的爱好,第三看他的追求。现在有些人交什么样的友呢?有人捧大款,有人捧大官,认为有了官就有了权,有了权就有了钱,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所以一个人能为了自己的爱好、为自己喜欢的事业而刻苦钻研、精益求精是很不容易的,特别是古体诗的创作,没有精益求精是出不了大作的。我一辈子不打算写诗,因为我没有诗词创作的基础,没有这方面的特长和才能。《云根诗词》的作者忙里偷闲坚持创作、刻苦钻研精益求精、忠贞不瑜热爱文化的精神,为我们专业的非专业的、担任领导职务的领导或非领导职务的党政干部树立了榜样。
历史上,官员都是从文人中产生的,过去讲琴棋书画诗,样样在行才是文人,如果不学无术的人进了官场,如果投机取巧的人进了官场,原本复杂的官场就更加复杂了。如果官员热爱文化,追求文化,又有信仰,那起码会淡泊名利,淡泊权利和金钱的诱惑。我想:官职就象衣服一样,一件一件穿上,然后又一件一件脱去,任何官员总有卸职离任的一天,总有告老还乡的一天,你还得要有精神追求,不然难免回家就闷得心发慌,离开单位就有失落感。官员要有所追求,离任后干什么?我认为那就是交友,那就是追求自己的爱好,这样才不会有失落感,更不会有寂寞感,我坚信,对文化的追求永远有价值,永远不会过时,可以永远让人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