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夜
猫头鹰在村西小树林
鸣叫
母亲把草帘吊得更高
多抓一把秕谷撒在院中
天黑闭门
拉低灯光的帽沿
之后叫声消逝
村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母亲给正靠墙晒暖的父亲说
谢天谢地
它没有叫走一个人

《终于安下心来》

听说教堂要被拆掉
他莫名兴奋
赶在众人前面
双膝跪在教堂门前
燃香三炷
酒洒三巡
头磕三下
人们看他泪流满面
忽然记起
他的父亲在几十年前
被教堂的大铁门砸在下面
死于一次未遂的强拆行动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没有迈过那道门槛的父亲
每夜在外游荡

《响头》

邻居三番五次登门
劝他入教
他好声好气婉拒
最后一次他急了眼
你把上帝当祖宗供着
俺没意见
可上帝不能让你
每天吵得俺耳根不清净
俺记着祖宗姓字名谁
他说的是家庙
在教堂前面
每年春节
他托着猪头
上三炷香
敬三遍酒
磕三个响头

《朋友》

邻居养了十几年的大黑狗
突然死了
他忙活着剥皮
劈柴煮肉
傍晚邀请邻居喝酒
谈起大黑狗
他喝一口酒吃一口肉
说一箩筐话
面前的骨头啃得干净
堆成小山
还是狗肉香
他赞不绝口
脸泛着油腻的光亮

《窗花》

西北风吹着昨夜的大雪
一只羽毛蓬乱的麻雀
两只羽毛蓬乱的麻雀
一群羽毛蓬乱的麻雀
飞起，飞落
接到儿子不回家过年的电话
父亲沉默
隔窗望着
空地上渐少的高粱粒
呼出的热气
模糊了玻璃
父亲并不期望
明天是否会看到窗花

《读书越来越多的医生》

最近偏头疼
躺下来总感觉
床晃动一下
又晃动一下
他把胳膊放进嘴里
从未有过的
——烫
牙印说不出历史
第二天他穿长袖衫
给疼得龇牙咧嘴的病人
开出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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